凌妙妙嚇了一跳:“我沒……”
他反常地淺淺笑,側顏在明滅的燭光下晦暗不明,“你不用瞞我,我都知道。”
“其實……”凌妙妙頓了頓,掰著手指頭跟他算,“你看,二寶也長大了,雪蠶也嫁人了,柳大哥和慕姐姐兒女雙全的,自成一家,我在這里,沒什么遺憾的……”
“嗯?!彼驍啵坪醴浅Mㄇ檫_理地理解了她,柔順地答,“沒關系?!?
凌妙妙稍感欣慰,下一秒,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枚冰涼光滑的珠子,垂著眼睫,平淡地補充:“你走的時候,幫我捏碎了就好。”
凌妙妙借著燭火看了半天,半透明的珠子上似乎有變幻的嫣紅紋路,像是晃動的水紋。
她心里覺得不對勁,試探著捏了捏,身旁的人身子一晃,驟然吐出一口污血,臉色剎那間白得像紙,仍然執(zhí)拗地盯著地面,跪直了身子。
凌妙妙嚇得三魂走了七魄:“你有病吧慕子期!”
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掰開他的嘴,把那顆珠子給他強塞了進去,手上蹭滿了他的血,二人氣喘吁吁,影子在燈下亂晃,像一對厲鬼。
凌妙妙捉妖也有十多年了,知道大妖之力蘊生妖丹,失其丹則命不久矣,算算他的年紀,也該有妖丹了。捏碎了妖丹,可不就是讓他去死?
“你這人怎么這樣呢……”凌妙妙越想越后怕,身子顫抖,直接被他氣得涌出了眼淚。
慕聲攥著她的手,抬眸望她,黑亮亮的眼睛里全是不甘和不舍,沾著血的嘴唇殷紅:“你說沒有遺憾,可見是舍得下我?!?
凌妙妙拿袖子擦干眼淚:“誰說要一個人走了?”
“我剛才是想問問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他怔了好一會兒,死寂的神色一點點亮起,竟然顯得有些懵懂:“……可以嗎?”
“怎么不可以?!绷杳蠲顩]好氣揉了一把他的臉,“死都不怕了,還怕試一試嗎?”
于是便有了今天。
這里是凌妙妙的家鄉(xiāng)。真真正正的妙妙跟凌虞的殼子稍有出入,可依然有著機靈警覺的杏子眼,白里透紅的臉頰,柔軟的發(fā)絲和腰肢。
讓人流連。
慕聲從她的手背一路親吻到脖頸,動作越發(fā)不可收拾,凌妙妙讓他弄得神魂顛倒,費好大的勁才定住了神:“許主任來了!”
少年離開了她,還拿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剛才留下的印子:“少嚇唬人?!?
說完,嘴唇又挨了上去,磨蹭她的唇瓣,一手已經隔著裙子捏住了她的腰,凌妙妙的臉“砰”地紅了:“這里不行……”
慕聲吁一口氣,慢吞吞地放開她,眼底水光潤澤,似乎委屈得很。
她像是防作案使得捏著他的手,費力地解釋著:“這里跟家里不一樣……公共場合?!?
見他聽話地不動了,她順手拿起癱在桌上的手表,瞄了一眼。
竟然已經半個小時了。
她從書包里拽出那一串掛著鑰匙、u盤和指紋鎖的鏈子,急促地擺了擺蓬松的粉紅色狐貍尾巴掛件:“快回去,別玩忽職守?!?
子期啊,要是讓人抓包了,下次可就來不了了。
慕聲走得磨磨蹭蹭,將怨氣全發(fā)泄到了結界令上,將那只狐貍尾巴翻過來倒過去地捋著,捋掉了好幾根毛:“為什么是這種東西?”
凌妙妙推推他的肩膀,抿嘴笑:“多可愛呀,像你一樣?!?
“嗤”的一聲響,一朵蒸汽花綻開在空里,白霧消散后,眼前的人也消失了。
凌妙妙感慨地摸了摸狐貍尾巴,又將結界令放在唇邊輕輕親了一下。
辦公室走廊地磚是財大氣粗的大理石磚,光可鑒人,女性工作人員的高跟鞋敲在磚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許主任是個有獨特審美品味的領導,在高度工業(yè)化的今天,在白色極簡主義風格占領了各大公安局、調查局、實驗室的浪潮之下,異典司走得竟然是中世紀的歐式遺風,奢華得像是教堂,高高的穹頂上還不倫不類地畫滿了壁畫,慕聲頭頂上空,圣潔的天使正張開雙臂撲向裸體的瑪利亞。
有人從他身邊走過,又嘖嘖笑著折回來:“咦?0306,你在這里臉紅什么?”
少年定了神,臉上柔軟天真的甜蜜瞬間收了起來,鎮(zhèn)定地答:“沒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沒完?。?!你們等我?。?!十點半更后半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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