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了綢緞般綿軟的脖頸,他頓時松開手。空氣中漂浮著熟悉的馥郁清香。
凌妙妙。
在他床上。
“……”他指尖“砰”地炸出一朵火花,照亮了她的臉,那一雙杏子眼里倒映出亮抹光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火花滅了,屋里又陷入黑暗,隱去了她的臉。
她似乎有些著慌:“你這屋里黑成這樣,怎么不點燈,看得見嗎你?”
他順手在桌子上摸了一根蠟燭,“砰”地點燃了,端在手里,剛想把她趕下去,忽然皺起眉頭:“你喝酒了?”
酒氣混雜著花香,像是花開得過于爛漫,有些甜膩地醉人。她懷里抱著個酒壺,兩頰泛著紅。
妙妙“嗯”了一聲,“酒……酒壯慫人膽。”
爬黑蓮花的床,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她現(xiàn)在手心還濕漉漉的,生怕慕聲一個暴起將她丟下床。
慕聲果然拉住她的衣服角,將她向外拖,語氣不善:“……你下去?!?
“可你現(xiàn)在也不睡覺啊……”她放下酒壺,兩手抱著床角的柱子,鬧起來,“我就坐坐嘛,別那么小氣嘛,子期,子期,子期……”
她一疊聲地叫他名字,喊得他百爪撓心,他壓著火氣一連點了三根蠟燭,擺了一溜,把他們之間照得分毫畢現(xiàn)。
這樣才好,比剛才那昏暗暗的氣氛好多了。
“你喝酒嗎子期?”
“……”
“這么早就睡覺,真無聊,沒一點夜生活。”
“……”
“明天就要……”她驟然驚醒,咬下了“跳裂隙”三個字,“就要捉妖了,今天我們多玩一會兒好不好,嗯?說話呀子期,說話嘛……”
還真是酒壯慫人膽。慕聲冷眼看著她雙手抱著柱子,占足了嘴上便宜,完全沒有平時察觀色那點自覺。
大半夜跑到男人床上喝酒……
剛消下的火又“呼”地冒了起來,拉了拉她袖口,耐著性子道:“你在我這干什么?回你自己房間去?!?
“我不走!”她那個“不”字拖得又長又不情愿,生氣地瞪著他,好像他才是侵占別人領(lǐng)地的那個。
交涉失敗。慕聲扯了一把領(lǐng)子透了透氣,屋里好熱。
他腦子亂成一鍋粥。
術(shù)法,修行,慕家,前途,姐姐……這些本來在他心里盤條理順的事情,一見到她就全亂了,什么都來不及細(xì)想,只顧得上眼前的兵荒馬亂。
“你喝了多少……”他拎過壺來,發(fā)現(xiàn)是空的,頓時火冒三丈,黑眸一沉,“你全喝了?”
“嗯!”她很驕傲地點了一下頭,語氣像街邊口沫橫飛說評書的,“我一口悶,沒斷!”
“……”
他湊近了她,兩雙眼睛像照鏡子一般對著,近得可以看見彼此根根分明的睫毛,他壓低聲音,“那你讓我跟你喝什么?”
“你來呀,有的是!”她從懷里一掏,居然又掏出一只酒壺,眼眸亮晶晶,“我給你留著呢?!?
衣服扯開了些許,若隱若現(xiàn)露出白皙的肌膚,他想往后退,偏偏凌妙妙拉著他的手不放,強行讓他握著酒壺,“你摸摸,熱的,我揣懷里幫你加熱啦……”
她自顧自笑起來,笑得如銀鈴響動,像盤絲洞里的女妖精。
四周都是她發(fā)間香氣,懷中香氣,眼前嬌軀近在咫尺,不斷與夢境疊合。
他覺得自己要發(fā)瘋了。
在頭腦紛亂中,他不斷地回想這個晚上從她嘴里吐出什么話,化作幾柄刀子插進(jìn)心里,讓他清醒清醒。
想到阿姐,果然如冷水澆頭。
眼前的人動了一下,往里面靠了靠,驟然離他遠(yuǎn)去,抱住膝蓋,將自己蜷縮起來,只伸出手輕輕戳他。
“……喝不喝?”
“給點面子嘛?!?
他回頭猛地吹熄了蠟燭,屋里陷入先前的黑暗。
凌妙妙“呀”了一聲,抱怨道:“摸黑喝酒,什么毛病,你看得見我的臉嗎?”
他心道,就是要看不見才好。
他長睫微垂,心煩意亂地端起酒壺,一口悶,沒斷。
……誰給她的燒刀子,又烈又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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