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留點行不行?!绷杳蠲铋_始扯他袖子,強行將酒壺奪過來,邊搶邊絮絮叨叨地教訓,“你這人沒意思,只顧自己喝,知不知道什么是推杯換盞?”
凌妙妙幾乎要喝暈了,嘴里的話自己往出蹦,昏昏沉沉,過不了腦子。
慕聲將酒壺從她嘴邊奪下來,一把搶回去。
就這樣拉拉扯扯相互譏諷,摸著黑解決了一整壺。
本該冷若冰霜的夜晚,偏偏……喝得滿身燥熱,心里幾乎要燒起來。
“你為什么半夜喝酒?”
還跑到他床上喝。
“……”她頓了一下,放低了聲音,“我心……心里有點難受?!?
他嘴角勾起,黑眸中閃過一絲譏誚的笑:“凌小姐也有心里難受的時候?”
還以為她百毒不侵,萬事不掛心。
“嗯。”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的緣故,她居然沒像往常一樣頂回來,而是軟綿綿地應,“我找你道歉來的,對不起?!?
少年一怔,旋即冷笑一聲。
“子期,真的……”誰知她慢慢蹭過來,眨巴著眼睛,近乎神志不清地湊近他,異常真誠地開始道歉,“剛才我不該那樣說的,對不起嘛……”
“對不起……”
“……”
“對不起對不起……”
按理說,這件事絕對不該是這樣的解決辦法,心結(jié)這東西,豈能是能三兩語解得開的?可她偏偏就用這么直接的方式,簡單粗暴地面對困境。
不依不饒。
折磨他一晚的關(guān)系,他考慮了一晚上的事情,又亂了,滿腦子都是她的哼哼唧唧。
“行了!”少年忍無可忍,伸手將她軟綿綿的臉推開,“凌妙妙,閉嘴?!?
她沉默了幾秒鐘,在巨大的倦意中翻了幾個白眼,又攥緊了拳頭,似乎在拼命提醒自己不能就此睡著,開始口齒不清地解釋,“我作為朋友,我其實是擔心你。”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她舌頭都捋不直了:“不對,說錯了,是關(guān)心你。”
“……那你關(guān)心我什么?”
“你和慕姐姐不合適呀,你喜歡慕姐姐……你會很慘的,根本不會有人理解你,你花瓣都要愁掉了呀。換個人喜歡吧慕聲,換個人喜歡……”
她軟磨硬泡鬧個不休,還反復提慕瑤,惹得他心頭火起。
本來應該將凌妙妙扔下床,可是少女的手指一點點爬上他的臉,冰涼的,如此溫柔憐惜。
他鬼使神差地沒有動,任她捧起他的臉,冷靜地問:“我應該喜歡誰?”
凌妙妙驟然綻出一個燦爛的微笑,一雙眼睛綻放華光:“喜歡我呀,喜歡我這樣的,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
她又笑起來,笑得整個床夸張地晃動。
果真是喝醉了,胡亂語。
忽然耳畔一陣風撩起發(fā)絲,他沒有防備,少女的臉毫無征兆地貼下來,在他頰邊印上柔軟冰涼的一吻,轉(zhuǎn)瞬離開。
慕聲僵在原地,耳畔轟鳴作響。
臉,幾乎要燒起來,她還火上澆油,用手指來回撫摸那個位置,好似想要歉意地擦去蹭在他臉上的口脂,口中長嘆:“可惜呀,我屬意柳大哥,今生與你無緣了——沒關(guān)系,改天我給你介紹好的……”
后半句話灌入耳朵,他一把將她推倒在床上,少女陷進柔軟的被子堆里,還彈了一下。
“干嘛推人你不要臉?!彼酒鹈?,恨恨罵他一句,拉起被子,一翻身睡到了床里。
“……起來,回你自己房間去?!彼麚ё∷难鼘⑺馔?,心里已經(jīng)天崩地陷,太陽穴尖銳疼痛,腦子嗡嗡作響,只知道一點,要離她遠一點。
如果再聽她說下去,他可能會直接心臟爆裂。
凌妙妙死死抓著帳子不放:“我不走!這個床比我的軟,我要睡這個!”
他咬緊齒根:“那我去哪里?”
“你去去睡我的!”她眼睛都閉上了,睫毛不耐煩地顫動,胡亂一指,“在對面,對面,快去,別吵我?!?
他站在床邊,望著被她折騰得雞飛狗跳的床,她的幻色襦裙下面露出白皙的腳踝,腳踝下壓著他的被子,他拽了一下卻沒拽出來,被子是被她無意夾在兩腿之間的。
……
他頰邊驟然發(fā)燒,猛地抓起放在桌上的外袍,鉆進了對面的房間。
鳥雀啁啾,在窗子外叫個不休,簡直像是在吵架。
用早膳的時候,只見李準,不見十娘子的人影。
“夫人的身體好些了么?”慕瑤淡淡問道。
李準面帶憂色,心神不屬:“不知為何,十娘子昨夜頭痛欲裂,折騰了一個晚上,只怕今日也需要臥床靜養(yǎng)?!?
他喝了一口茶,無不煩躁:“平時也沒見她有什么頭疼腦熱,這一次怎么——”
柳拂衣點點頭:“李兄先不要打擾她,讓她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