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華并非為周市長可惜,只是想到自己曾認(rèn)陸四太太做干媽,彼時覺著行動便宜,只怕要連累到聞知秋了。何況,她一直與陸家走動頗近。聞知秋偏又任警察局長,這么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暴力機(jī)關(guān)。若是有人這時候給聞知秋上眼藥,再容易不過,怕是聞知秋的警察局長之位也難保。
轉(zhuǎn)而思量,褚韶華還得慶幸,方將軍只是撤了周市長的職,并沒有拿周家開刀。那么,聞知秋這里頂多也就是撤職,自身安危還是有保障的。
褚韶華心里盤算著丈夫的仕途前程,就有陸家電話打過來。阿雙過來問褚韶華的意思,是接,還是不接?
陸督軍打仗,家小老娘都沒法帶在身邊,幾個兒子倒是都帶著,一家子女眷安置在租界。方將軍入駐上海,不由分說就撤了與陸家有姻親關(guān)系的周市長,這就是一個信號。此時,誰還敢近陸家。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接陸家的電話嗎?
不。
褚韶華左手輕輕在書桌上叩了幾下,心緒猶豫。陸家在上海相熟的人極多,陸四太太為什么會打電話到聞家來,怕是在別處碰了壁,只得來聞家試一試。
在上海,聞家絕不是消息最靈通的人家。
陸四太太把電話打到聞家來,可知陸督軍的戰(zhàn)事是真的不大好了。
我要不要隨波逐流的避開失勢的陸家?
陸家雖與她沒什么恩義,可陸家在上海時,也沒對不起她褚韶華。褚韶華不是遇事縮頭的人,只是,周市長被革職,若這時不能與陸家分割,豈不是給丈夫的仕途再添坎坷。
褚韶華再添氣悶,忍不住有幾分躁意,松一松領(lǐng)間的扣子,說,“汀水燒的太熱了?!逼鹕眭獠降綍看扒?,拉開厚料遮光的窗簾,登時一室陽光灑入,晃得褚韶華鳳眼微瞇。陽光的明亮似乎能照亮心中的每一個角落,褚韶華打開窗戶鎖扣,推開兩扇朱紅玻璃窗,深秋的寒意夾著晚桂香迎面撲來,冰涼中帶著一絲馥郁幽香。
陽光照耀的庭院中,聞太太正帶著小小學(xué)邁步的聞韶玩耍,這孩子被祖母慣的有些小脾氣,大冷的天必要在院子里玩兒。剛會邁步就愛在地上跌跌撞撞的走路,你扶他,他就要打開你的手。小孩子都這樣,待走結(jié)實(shí)了,反是喜歡讓人抱了。
望著嘴里嘰哩呱啦說外星語的兒子,聞太太的笑聲傳到屋內(nèi),錢嫂子玉嫂等幾個傭人也都在庭院里陪著小家伙玩兒。褚韶華唇角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繁亂的心緒漸漸歸于寧靜,躁動的思緒回歸理性。
不。
這個電話,她要接。
不論丈夫的官位能不能保住,這個電話,都要接。
說不定,這還是一個既能賺到名聲,還能幫助聞知秋助度過這次仕途險關(guān)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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