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澤和艾爾飛到了海龍的鼻尖上。沈長澤伸出手,觸碰著它的鱗片,那鱗片的顏色比他要閃耀數(shù)倍,硬度更是高得難以想象,它就像一個身披黃金戰(zhàn)甲的龍戰(zhàn)士,威武而強(qiáng)大,可是體型的變異顯然讓它失去了能正常相處的同伴和伴侶,它充滿了孤獨(dú)和悲傷。
它的眼睛定格在沈長澤和艾爾身上,鼻子里不斷噴出溫?zé)岬臍庀?它的大尾巴從身后饒了過來,尾巴尖舉到了半空中,猶豫著。
沈長澤和艾爾被本能驅(qū)使著,紛紛舉起了尾巴,兩人的尾巴纏住了海龍的尾巴尖兒,三條尾巴粗細(xì)相差甚大,但這幅畫面卻又出奇地和諧。
單鳴驚訝地發(fā)現(xiàn),沈長澤和艾爾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淚,海龍喉嚨里不斷發(fā)出嗚嗚地聲音,他們的尾巴越纏越緊,就好像在進(jìn)行某種儀式一般,通過尾巴的纏繞來達(dá)到更加親近的目的。
沈長澤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我感受到它的想法了?!?
唐汀之驚訝道:“什么?你聽懂它說話了?”
“不是語,只是一種感應(yīng),它說它回不去故鄉(xiāng)了?!?
“故鄉(xiāng)?故鄉(xiāng)在哪里?”
“在馬尼拉海溝最深處,有一個通往海龍群居地的通道,但是它長得太大了,已經(jīng)無法通過了。”
艾爾摸著它的鱗片,嘆息道:“它很想回家,很想念同伴,親愛的,你有什么辦法嗎?”
唐汀之搖搖頭,“沒有,即使是人類科技的全盛時期都辦不到?!?
沈長澤喃喃道:“對不起,我們幫不了你。”
海龍的赤眸變得黯淡,那嗚嗚地聲音聽上去就好像在哭。
沈長澤嘆了口氣,坐在它鼻子上,“讓我感受一下,‘家鄉(xiāng)’是什么樣吧?!?
海龍的赤眸中閃過奇異的光輝,然后它閉上了眼睛,平穩(wěn)地呼吸著,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沈長澤和艾爾也閉上了眼睛,安靜地和它感應(yīng)著什么。
單鳴實在凍得發(fā)抖,只能變成了猞猁,唐汀之臉上已經(jīng)沒血色了,換了身干衣服后,窩到了單鳴懷里,掏出錄音筆和筆記本,說一段兒寫一段兒,凍得手都僵了也樂此不彼。
單鳴仰起脖子看著沈長澤,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在彼此交流著什么,海龍的感受顯然能影響沈長澤和艾爾,畢竟他們留著同一種物種的血,單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毛,再看海龍那一身跟沈長澤極像的鱗片,不知為什么,有種兒子被搶走了的感覺。
沈長澤和艾爾就那么和海龍神交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天就要黑了,單鳴看唐汀之要凍出問題了,便開口催促道:“我們該回去了,唐機(jī)器人要凍死了?!?
倆人和海龍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海龍的雙眸比遠(yuǎn)處的夕陽還要巨大、耀眼。
沈長澤撫摸著它的鱗片,低聲說著什么。
唐汀之哆嗦地大喊道:“我能不能抽一點它的血?。考粢稽c鱗片也可以?!?
倆人飛了下來,沈長澤道:“把工具給我。”
唐汀之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工具箱遞給了他,艾爾把外衣脫下來披到了他身上,“你的羽絨服呢?”
唐汀之顫聲道:“淋濕了嗎,船艙里沒有厚的衣服了?!?
艾爾把他抱在懷里,“我們馬上就回去了。”他輕輕親了唐汀之額頭一下,無聲地嘆息著。
唐汀之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摸了摸他柔軟的金發(fā),“海龍的情緒傳染給你了嗎?”
艾爾點點頭,“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就好像……我們也開始思念‘故鄉(xiāng)’了,我們明明從來沒去過?!?
沈長澤重新飛到海龍鼻子上,用激光鐳射槍從它碩大的鱗片上切割下盾牌大小的一片,然后用特質(zhì)注射器抽了一點它的血,這點小動作對于海龍來說幾乎是無知無覺的,它意識到他們要走了,眸中是濃濃地不舍。
采完樣品,沈長澤飛回了游艇,海龍哀傷地看著他們。
沈長澤叫道:“我們還會再回來的?!?
海龍低下了頭,尾巴黯淡地縮回了海里。
沈長澤嘆道:“開船吧?!?
唐汀之開動了游艇,游艇拖著聲波模擬器,往回走去。
海龍跟在他們后面,一路尾隨。于是南海上出現(xiàn)了一副奇異的畫面,一只白色的中型游艇后面,跟著一個巨大的金色龍型生物的腦袋,游艇開出了二十多海里,它都還一直跟著。
單鳴憂心道:“它不會打算跟我們?nèi)リ懙匕??!?
沈長澤搖搖頭,朝海龍喊道:“你回去吧,前面就是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