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城里閑逛了一圈兒,就回了科學院。
此時是晚上九點多,天已經(jīng)全黑了,只有科學院周圍的一些建筑有燈光,城市里死一般地安靜。自從天氣變暖之后,變異動物襲擊人的事件又開始頻發(fā),在這個偌大的北京城,每天都有人死于非命,大部分人對生命的態(tài)度,都趨于冷漠。再過二十年,就算不考慮別的因素,人類也會因為兩極懸殊的老齡化和極低的出生率而逐漸走向滅亡。寒武意識能夠玩兒死人類的手段太多了,他們連擔憂都已經(jīng)覺得多余。
進了科學院的大門,小王就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了過來,后面跟著兩個穿警衛(wèi)服的人。
叢夏從阿布身上滑了下去,“小王,怎么了?”
小王氣喘吁吁地說:“正要……正要給你們打電話,老遠就看到你們回來了,我有急事,我看好像直接跟你們說比打電話……”
莊堯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重點。”
小王深吸了口氣,看向柳豐羽,“柳先生,我們這邊有你父母的消息了?!?
柳豐羽瞪大眼睛,一個箭步?jīng)_了上去,緊緊抓住小王的肩膀,“他們在哪里!在哪來!”柳豐羽渾身顫抖起來,他對于小王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極為恐懼,他生怕小王告訴他,他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了。
其他人也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都替柳豐羽緊張不已。
小王道:“柳先生,你先別急,好消息是,二老都活著。”
柳豐羽的瞳孔猛烈收縮,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復雜,有激動、有感恩、也有不敢置信,他眼圈一紅,險些掉下眼淚來。
唐雁丘沉聲道:“還有壞消息嗎?”
柳豐羽看著小王,“說下去?!?
小王道:“壞消息是,二老現(xiàn)在在周奉嵐手里?!?
周奉嵐?
眾人的表情都凝重起來,他們和周奉嵐的緊張關(guān)系,京城無人不知,現(xiàn)在周奉嵐控制住柳豐羽的父母,明顯不懷好意,要怎么把二老接回來,就看周奉嵐打算長多大的嘴了。
柳豐羽握緊了拳頭,“周奉嵐那里有沒有遞過來什么話?”
小王道:“現(xiàn)在還沒有。派出去找你父母的人,是今天下午在通州附近找到他們的蹤跡的,在把人帶回來的途中,被周奉嵐的人劫走。”
柳豐羽怒道:“怎么會被周奉嵐的人劫走?科學院有內(nèi)鬼嗎?”
小王苦笑一聲,壓低音量道:“這個是避免不了的,我們這邊有二區(qū)的眼線,二區(qū)也有我們的眼線,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恐怕在外勤部派人出去尋找二老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奉嵐會的人盯上了,他們是早有預謀的。”
莊堯道:“叢教授知道這件事了嗎?”
小王點點頭,“剛知道,他已經(jīng)派了人去奉嵐會要人,不過,奉嵐會既然敢直接劫人,這件事肯定是莊博士和徐司令默許的,否則奉嵐會也不敢直接跟三區(qū)對著干,所以,二老恐怕暫時是回不來的?!?
“媽的!”柳豐羽聲色俱厲,“如果那個王八蛋敢傷著我爸媽……”
叢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哥,你先別著急,傷害二老對奉嵐會沒有任何好處,他們針對的也不是你,而是我們這個團隊,我們先是在洛陽殺了他們的人,搶了他們的傀儡玉,后又在宴會上給周奉嵐難堪,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抓走二老,無非就是讓我們付出些代價,他雖然行事莽撞,但身為那么大一個幫派的首領(lǐng),不是沒腦子的人,在沒達到目的之前,他絕對會好好對待二老的?!?
莊堯也道:“叢夏說得對,你跟他沒有私人恩怨,你不用擔心你父母的安全,往好處想,我們終于找到你父母了。有三區(qū)和曹司令在,周奉嵐絕對沒膽子把事情做絕,他這么做,無非有兩個目的,第一,我們搶了他們回收傀儡玉的功勞,還殺了他們的人,他們肯定要個說法,第二,挽回顏面,這件事如果處理得好,應該能在不動用武力的情況下解決?!?
柳豐羽胸口的起伏漸漸平順了一些,不管怎么樣,有了他父母的消息是最重要的,在經(jīng)歷了將近兩個月的尋找,他幾乎已經(jīng)要絕望了,人活著是活一個盼頭,只要他的父母還活著,自己做的一切都有意義。
小王道:“你們可以先回房間等著,或者去實驗區(qū),叢教授在那里,估計他派去的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叢夏道:“我們?nèi)嶒瀰^(qū)吧?!?
眾人走去了第三區(qū)的實驗區(qū),叢震中正在那里忙碌,看到他們后,就從實驗室里出來了,他看著柳豐羽,“你不用太擔心,你父母不會受到傷害的,我派去的人一有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們。”
柳豐羽點點頭,“謝謝你,叢教授?!?
叢震中又轉(zhuǎn)向莊堯,“你報上來的文件我看了,我修改了一點,然后簽字了,現(xiàn)在遞給曹司令了,只要曹司令批復了,那些香柱就可以給你們了?!?
莊堯道:“曹司令那邊是否有困難?”
叢震中點點頭,“我來給你們普及一些在這里通用的常識??茖W院里的樣品、器材等等東西,理論上應該是公用的,但是由于二區(qū)和三區(qū)的不合,科學院也被分成了兩派,除非是那些獨一無二的大型器材,否則我們的東西極少互通,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但是,這不代表其他區(qū)的研究員想借用我們的東西,我們就能隨便拒絕,這不符合為了人類共同的進步而服務的科學精神。你們這次從大雁塔回來,帶回來的樣品和其他兩樣東西極為珍貴,已經(jīng)引起六個區(qū)所有研究員的興趣,在這種情況下,那個盒子和香柱雖然理論上是要放在三區(qū)的,但是其他區(qū)也可以申請樣品研究,不管我們借不借,我們都沒有權(quán)利把研究品直接給你們做私人用途。曹司令雖然有批復權(quán),但是像他那樣手握重權(quán)的人,每一個決定都需要考慮各方面的很多因素,可以說,如果曹司令真的批了,那也是頂著很大壓力批的,北京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鄧逍郁悶地說:“如果一開始知道那東西適合給唐哥做弓弦,我們就不該交上去?!?
莊堯道:“現(xiàn)在說早知道沒有意義,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他看向成天壁,“如果是你要用,曹司令可能就直接批了,但現(xiàn)在不是你,如果你不去找他,我覺得他有八成的幾率不會批,所以我們需要你去疏通這件事?!?
成天壁淡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去找他?!?
叢震中道:“這樣最好,我也很期待那些香柱做成弓弦會發(fā)揮出怎樣的作用?!?
這時候,叢震中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喂,嗯,你們往回走了,嗯,好,我知道了?!?
眾人全都看著他,這通電話多半是叢震中派去奉嵐會要人的人打回來的。
叢震中掛上電話,“周奉嵐要求跟你們當面談?!?
叢夏心想“果然如此”,周奉嵐怎么會輕易放過獅子大開口的機會呢,他明知道他們不能為這個動武,想要解決這件事,只能是他們補償奉嵐會的損失,把周奉嵐丟掉的面子親自還回去。
柳豐羽咬牙道:“什么時候?我現(xiàn)在就去!”說著轉(zhuǎn)身就想往外跑。
唐雁丘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冷靜點?!?
柳豐羽向來也不是個冷靜的人,此時就更難冷靜了,分離一年多的父母終于觸手可及了,他實在是坐立難安,他試圖推開唐雁丘的手,但唐雁丘那是什么手,那是能拉開兩百斤弓的頂級弓箭手的手,這里唯一跟他在臂力上有一較高下之力的,是變身后的鄧逍,柳豐羽根本掙不脫,他氣急敗壞地說:“趕緊放手!”
唐雁丘按住了他,“你冷靜點,明天我陪你去。”
莊堯道:“明天我們都會陪你去的,今天這么晚了,周奉嵐會擺足了架子把我們轟出去的,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柳豐羽稍微平靜了一些,但胸口依然劇烈地起伏著。
叢夏安撫地摸了摸柳豐羽的背,柔聲道:“柳哥,我們一早我們就陪你去奉嵐會,不管他們開出什么條件,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父母接回來。”
柳豐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眶有些濕潤,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柳豐羽,在面對至親的安危時,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兒子。
叢夏對唐雁丘說:“雁丘,你今晚陪陪柳哥吧?!?
唐雁丘點點頭。
叢震中道:“看來明天你們有好多事要忙,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等到把這些事忙完了,你們就要抓緊投入到訓練中。姚潛江和李道藹分別去了湖南湖北,回收我們追蹤到的兩塊傀儡玉,現(xiàn)在都陷入了苦戰(zhàn),龍血族和奉嵐會也都將有新的任務,而你們,不久之后恐怕也要面對新的挑戰(zhàn)了?!?
叢夏道:“我想知道我們下一個面對的敵人是誰。”
叢震中道:“我們計劃派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去東北,會一會魔鬼松?!?
叢夏倒吸了一口氣,這么快就要面對大松樹了嗎?比起大雁塔的蟲子,大松樹可要可怕多了。起碼,在他們第一次進入大雁塔的時候,還平安出來了,但是他們一旦進入小興安嶺那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能平安脫險的幾率又有幾分呢?他們要怎么去打敗一顆高達六百米的松樹?更何況,那棵松樹控制了比海南島面積還大的森林,他們進入小興安嶺的腹地,就等于進入了大松樹的肚子里。
莊堯皺眉道:“我們現(xiàn)在去挑戰(zhàn)魔鬼松,恐怕太早了些?!?
叢震中道:“我知道,所以這次任務很可能會失敗,我們的第一目的,是拿回更多的數(shù)據(jù),派三個自然力進化人去,是為了保證你們能平安回來,我們派去的偵察機無法接近魔鬼松,還損失了兩架,派去的禽類返祖人或者禽類異種人,盡管能接近魔鬼松,但是都沒有和它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我們最缺乏的,是對魔鬼松實力的了解。所以,這次去,我們希望你們能帶回跟魔鬼松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或者,跟它談判的結(jié)果?!?
“談判?”
叢震中沉聲道:“它可以說話,有人的智慧,它應該是可以溝通的,如果可能的話,這樣的敵人最好是不戰(zhàn)?!?
幾人都陷入了沉默了,魔鬼松無與倫比的龐大體型,讓他們想象不出來要怎么打敗那樣的對手,世界上除了核武器,有什么力量能將它連根拔起嗎?
叢震中道:“現(xiàn)在說這個還早,至少也是一兩個月之后的事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眾人陸續(xù)返回了自己的住處。
進屋之后,叢夏一頭倒在床上,哀嘆道:“沒想到今天會有這么多事兒。”
成天壁道:“我們都會解決的?!?
叢夏看著他道:“天壁,明天讓你去找曹司令,你為難嗎?”
成天壁道:“沒什么,弓弦更重要?!碧蒲闱饘嵙Φ奶嵘?,意味著團隊攻擊力和安全的提升,盡管他并不想去見自己的父親,但是孰重孰輕他還分得清。
叢夏爬了起來,看著成天壁道:“天壁,我想聽了?!?
“什么?”
“你和曹司令的事,你說過,我想知道的話,你會告訴我?!?
成天壁放下外套,坐到了床沿,“嗯,我說過?!?
叢夏輕撫他的背,給予他力量。
成天壁平淡地說:“其實沒什么特別的,我是他的私生子。”
叢夏已經(jīng)猜到是這么回事,成天壁明顯是跟的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