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過去,”曹燁說,“一會兒再回來接小小白。”他也知道開機時間一旦定下來,如果梁思喆臨時改變計劃,到時候不知又會招來怎樣的罵聲。
“這里有我看著,”許云初說,“思喆你安心過去吧?!?
“嗯?!绷核紗磻?yīng)了一聲,又低頭看了小小白好一會兒,然后摸了摸它的頭,聲音很低地說了句“謝謝你”,才起身走出病房。
曹燁跟著他走出去,出了寵物醫(yī)院,梁思喆走到副駕駛一側(cè),拉開車門矮身坐進去。
“想吃點什么?”曹燁坐進去,啟動車子問。
“隨便吃點吧?!绷核紗凑f。
寵物醫(yī)院距離洛蒙不遠,曹燁提前給會所的廚師長打了電話,讓他準(zhǔn)備幾個菜。
到了洛蒙之后幾個菜很快上齊,但梁思喆沒吃多少,只喝了一碗粥,其他菜都只是象征性地動了兩下筷子。
一桌菜剩了大半,但兩人都沒什么食欲,待了片刻便動身前往機場。
去機場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梁思喆從后排車座拿了一件黑色的連帽外套穿上,他把兜帽拉上,戴著黑色口罩,倚在后座上,一直側(cè)過臉看著窗外。
他把一張臉遮得很嚴(yán)實,也不開口說話,曹燁開車間隙側(cè)過臉去看他,卻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曹燁沒見過他這模樣,停在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忍不住叫他:“梁思喆?!?
片刻后梁思喆才應(yīng)了一聲:“嗯?”
“你別太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小小白。”
“嗯?!?
紅燈變了綠燈,另一側(cè)車道有車輛駛過,車燈晃過梁思喆的側(cè)臉,但那光很快又從他臉上消失了。
余下的路就再也無話。曹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小小白的離開似乎已成定局,誰也不知道讓它多活幾天,于它來說到底是不忍還是殘忍。
到了機場,宋清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好機場的工作人員,開了vip通道,跟機場地勤一起在通道入口等梁思喆。
走到安檢口,梁思喆腳步頓住,轉(zhuǎn)過身看著曹燁:“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彼纳ひ袈犐先ビ行﹩?,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疲憊。
他戴著兜帽和口罩,兜帽有些寬,在他臉上罩出大半陰影。兩人面對面站著,曹燁跟他對視,這才看清梁思喆的表情,挺直的鼻梁把口罩撐得很高,再往上看那雙微凹的眼睛,此刻眼圈有些微微發(fā)紅。
心臟好像忽然就被揪了一下,有點疼。大腦還沒做出決定,身體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本能反應(yīng),曹燁上前一步,抬手抱住他,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沒事的梁思喆,小小白會好起來的?!?
梁思喆“嗯”了一聲,也抬起一只手?jǐn)堊∷募绨?,頭低下來,額頭抵在他的肩上:“回去的路上慢點開?!?
“我知道?!?
幾個地勤都等在一旁看著他們,還有不遠處的工作人員拿出了手機,似乎想要拍照。
這擁抱似乎顯得不合時宜,梁思喆察覺到這一點,很快松開曹燁,退后一步:“我過安檢了?!?
“嗯。”曹燁說。
轉(zhuǎn)身時梁思喆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隱在兜帽的陰影下,不知是不是錯覺,曹燁覺得那眼神看上去很深,像是藏著一種莫可名狀的情緒。
他站在原地看著梁思喆過安檢,腦中全都是梁思喆剛剛那雙微微發(fā)紅的眼睛,還有他轉(zhuǎn)身時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梁思喆通過了安檢,拿了外套后朝他抬手揮了兩下,曹燁也朝他揮了揮手。
vip通道顯得很空曠,曹燁看著梁思喆的背影,明明旁邊有機場工作人員和宋清陪著,但梁思喆卻看上去有種形單影只的落寞感。
以往上了飛機都在睡覺,這次梁思喆卻有些睡不著。
懷里的溫?zé)岣兴坪踹€沒有完全褪去,曹燁靠過來的那一瞬,他費了極大的克制力才沒讓那個回抱的動作看上去太用力。那個片刻他很想抱住曹燁,把靠過來的溫度抓在手心里,不讓他逃走。
他的小少年實在對他太好,當(dāng)年肯為了他去跟自己最不想面對的兩個人低頭,現(xiàn)在又肯為了他浪子回頭不交女朋友,如今在他脆弱時還能忍住心頭的不適,靠過來給他一個擁抱,可就是不肯面對自己的心意,非要執(zhí)著地同他做回十年前的普通朋友。
再進一步的話,會不會連人生中最后的這一點溫度,都會因為自己的貪心而被上天收走?
曹燁說陪他再拿一個影帝,可即便再拿十個影帝,對自己來說又有什么意義?
年少成名,從人生最低谷一步踏入巔峰,看起來他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一個,可也正因此他在圈內(nèi)雖然有不少能聊天喝酒的朋友,但真正能交心的知己好友卻一個都沒有。
往后沒了小小白,拍戲的間隙該怎么消遣和打發(fā)時間?每年到了父母祭日的前后就會產(chǎn)生無法排解的孤獨感,好像經(jīng)歷的幾段戀愛都是發(fā)生在這段時間,但今年戀愛也談不成了,因為曹燁不高興他戀愛……梁思喆閉著眼嘆了口氣,自己真是要被逼成圣人了。
功成名就,孑然一身,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人是無法擺脫自己的宿命的。這命運的齒輪從他17歲時就開始轟然運轉(zhuǎn),聲勢浩大,所有過往的一切,包括曹燁在內(nèi),似乎都在推著他走向這一條看上去繁花似錦又注定落寞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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