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的話,姜頌寧的哭聲漸弱,忍不住靠在他懷里,仰頭看著他俊白的面孔。
那樣溫和的沈游,提起過去,眼里滿是痛恨。
“你……你做了嗎?”
沈游低頭,朝她平靜地笑了笑,儒俊至極。
“做了?!彼凵駨碗s,“身處絕境的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我的家人活下來,我一定要回京洗刷冤情,我一定要,親手將那名為難我的長官的人頭,親手砍下。”23sk.om
沈游說的輕描淡寫,可那段時光,想來必定血腥殘忍。
“那個時候,我跟你一樣,在每個睡不著的寒冷夜晚,我身上蓋著妹妹托人送來的被褥,我都會想,我都這么慘了,那我妹妹那樣一個嬌弱的姑娘,她在京城該怎么活?她有沒有受到跟我一樣的屈辱?我們得到她的救助,那她又是求了王爺多少遍才換來的?”
姜頌寧聽的沉默,也為沈定珠難過起來。
昭元皇后生的那樣貌美,如果不是晉帝當年一力護著,真不知道她會遭遇什么。
沈游一笑:“那時我每天都很痛苦,我心里始終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回京,當時在漠北,我不能為妹妹做什么,我能做的,唯有照顧好自己,還有家人,絕不出事惹亂?!?
姜頌寧已經徹底止住了哭意,她聽的入神,也漸漸被沈家團結一心的那種堅韌給吸引了。
“后來呢?”
“后來,妹妹得皇上體貼優(yōu)待,也恰好走了時運,冀州洪水決堤,全天下,唯有我修的好那邊的水利,所以,借著這個運,和妹妹的努力,我們回來了?!?
姜頌寧忙說:“我是問,你后來,有沒有砍掉那位長官的頭?”
她杏眼閃爍著晶瑩,很有一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因為她知道,沈游能跟她說的,只是他遭遇委屈的極小一部分。
沈游沒想到她在意的是這件事,于是一笑而道:“自然,砍下來,當球踢了?!?
姜頌寧感到痛快,就像是自己也出了一口氣一樣,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沈游自然地給她擦去眼角的淚花。
“那就好,現(xiàn)在你苦盡甘來了,沈游,你們一家都是好人,能被沉冤昭雪,是應該的?!?
“所以你也會的,”沈游的聲音很安靜,就像是落在紅梅上的白雪,不是為了覆蓋芬芳,而是為了幫助它凜寒綻放,“你也會度過現(xiàn)在的難關,先別去想你父皇遭遇了什么,你自己盡力去做,上蒼有見證,一切會圓滿?!?
姜頌寧輕輕點頭,被他安慰后的杏眼,也重拾希望般,閃閃發(fā)光。
沈游扶著她站了起來,看向窗外墻角那紅梅。
“這個地方,你應該是暫時住不了了,長勝王剩下的勢力,可能還在京城里潛伏,我打算將你帶走,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住下來?!?
“去哪兒呢?”
“我家?!鄙蛴握f的自然,姜頌寧卻微微一怔。
她幾乎想也不想,就準備一口答應下來,可話到嘴邊,還努力保持著公主的矜持:“會不會不太好?萬一叨擾了伯父伯母……”
“不會,”沈游彎腰,將她被撕碎的衣物撿起來,隨后扔進銅盆里,用火燭點燃,“我提前跟他們說過了,他們沒有意見?!?
姜頌寧看著他燒了她的那些衣物,有些不解。
但是很快,她聽到沈游對外吩咐:“北梁使臣吳大人想縱火燒死四公主,這件事立刻快馬加鞭,回宮向皇上稟奏。”
原來,他是想保護她的聲譽。
因為現(xiàn)在這個世道,女子的清白大過一切,世人才不會管她到底有沒有被侵犯,他們只要聽到一絲一毫的消息,便會朝最壞的結果去猜測、去傳謠。
沈游對她的體貼,讓姜頌寧心中大為動容。
“你先換衣服,我在門口等你?!彼f著,走到門口。
還沒等開門出去,姜頌寧就撲上來,從身后緊緊地抱住了他。
沈游身上一僵。
一是因為姜頌寧的這個舉動。
二是因為,姜頌寧身上衣服單薄,他剛剛又把外袍脫給她了,兩人與肌膚相親,也沒有區(qū)別了。
他根本不敢亂動,后背的肌肉硬的像堵墻,緊繃繃的,越發(fā)襯托出姜頌寧身姿的柔軟。
“沈游……謝謝你,我想問你,之前你向我出的那個主意,還作不作數(shù)了?”
沈游微微側首,溫雅的薄眸深處,暗流翻涌。
“作數(shù)。”他喉頭一動,沙啞的聲音,道出如同千鈞般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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