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裝甲車啊!”開車的特警眼角抽動,卻也不敢說什么。
章瑩瑩怒氣未消,又恨恨砸了兩記,忽地愣住,視線穿過前擋風玻璃,看向環(huán)海公路外側的海天幕景。
繞了半天,原來是打到這里了!
“停車!”
裝甲車終于等來了體現性能的機會,吱呀一聲停住。章瑩瑩推開車門,一個騰躍,直接繞過了車體,像只翻撲的海燕,向著外側絕壁海流一縱而下。
等特警踉蹌下車,扒攔下看的時候,只見到那位脾氣古怪的長腿美妞,在絕壁上疾速奔行,仍稀是向著遠方金色沙灘而去。
“嗵”聲悶響,離岸百十米的海面上,炸起數十米高的水柱,激涌的波浪以及四面飛迸的水珠,幾乎屠戮了周邊一切水中生物,還要包括更下面的水層暗流。
經由這么一番作用,終于是將恐怖的動能沖擊卸開大半。
“哇?。 苯鹜┐舐暣瓪?,從淺海區(qū)冒出頭,卻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與冰雨咸水、灰浪白沫混攪在一起,還有幾個魚類、水母的殘尸,感覺三魂七魄已經去了大半。
他卻來不及琢磨形神的傷勢程度,而是全力鼓蕩元氣,收攝心神,還備下了激發(fā)潛力的霸道秘術,準備再承接武皇陛下的恐怖沖擊。
然而,相隔數秒,對面的壓力雖然無時不在,可實質性的沖擊卻再沒有過來。
“竟然砸進了海里……運氣不錯?!?
音波從臨海的金沙灘上傳導而至。那片沙灘在凍雨的侵蝕下,顏色有些黯淡,仿佛接近腐爛的橘皮。金桐更相信,那是岸上麗人自攜的死亡領域。
這位世人尊稱的“武皇陛下”,此時就像晨間漫步的小資女郎,經典的白襯衣搭配黑色闊腿褲,中間綴以一條略顯不羈的豹紋腰帶,看不清鞋襪,只見衣衫輕薄,隨風輕擺,愈顯得逸氣流動,賞心悅目――就是岔了個季節(jié)。
當然了,像武皇陛下這樣的超凡種,季節(jié)從來都不是需要的因素,只要按照心情安排就好。此時她的長發(fā)就隨意披散于肩后,在海風凍雨中起舞,她懶得打理,已然微見濕痕。
比較扎眼的是,她手中還握著一本紙頁微黃的豎排版古籍,正如古人閱覽時那樣,書體卷起,只留一兩列墨字,既無視風吹,也無懼雨淋,慢慢品味。
就在聲音響起的時候,武皇陛下也根本沒有正眼看過金桐哪怕一眼,她就是在閑逸的狀態(tài)下看書,似用心似無聊,期間甚至還翻了一頁。
她在裝逼對吧?
也許是……可是剛才交手的時候,人家也就是這個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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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桐死死盯住岸上麗人,沒有誰會比他更能理解這里面的壓抑,當然更多的還是恥辱……以及恐懼。他胸口的郁氣一度激涌上來,好險才咽回去,而這個不理智的動作,讓他的身體傷勢進一步趨于嚴重。
這個女人,在寫字樓發(fā)力之初,就整合了格式之火,以不可思議的運化方式,將這種具備“格式化”的特殊力量,強行壓入他體內,干擾破壞其半金屬化且近超導化的身體結構。
此后簡單直白的動能沖擊,大巧若拙,更是將他原本最強的肉身側修為,生生打成了半廢,至此再沒有翻盤的機會。其眼光之毒、心力之狠,手段之奇,實是金桐生平僅見。
兩個月前剛成為超凡種?
金桐有句“mmp”直接就送給所有里世界情報機構了――這種信手拈來,圓熟無瑕的攻伐方式,別說兩個月,就是成就逾二十年的老牌超凡種,有一個算一個,全拉到這里來,也多半要跪。
世上能掄千斤錘的大力士多了去了,可是能拿千斤錘子織錦繡花的……究竟是怎樣的妖孽?
金桐心神動蕩,感覺再這么胡思亂想下去,他可能直接就崩潰掉。只能強行收攝心神,忍著身體不適,啞聲道:“武祝憔烤瓜敫閌裁垂恚
武皇陛下的注意力仍在書本上,或者說是在她自我營造的最舒適的意境中。金桐明為質問、實為惶惑的辭入耳,她連眼皮也不抬:“之前對你的警告是別上岸,不然打死勿論。過程如何且不說,現在你很完美地栽回海里,沒有踏到海岸線,看在這份運氣的份上……好走不送?!?
金桐死死地盯住武皇陛下,他才不相信這女人做出決定的依據,是什么見鬼的“運氣”,說是“心情”都比那靠譜!
但他接下來什么話也沒說――在這種情況下,多吐出一個字兒都是傻子。
常年在荒野上與畸變種較量,金桐也不止一次遇到過可以致死的危機。這也練就了他軟可硬、可直可屈的行事風格。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如果武皇陛下真要他的命,他會拼死一戰(zhàn),可既然人家不理會了,忍一時之氣退走又何妨?
金桐緩緩吐氣吸氣,身形切開冰冷的寒水,慢慢向后移。但在這時候,耳畔忽然傳來模糊的聲響,有人正飛快的向這里趕過來,而且嚷嚷的內容還與他切身相關。
他心頭微微一跳,再看岸上的武皇陛下。
即使是有第三者介入,這位麗人仍然沒有更改她決定的意思,她手中的書卷又翻過一頁,淅淅瀝瀝的凍雨落下,沾濕了衣衫、長發(fā),卻在觸碰到書頁前,盡都無聲消融。
他已經徹底被無視了。
這不是裝模作樣,也許從一開始,武皇陛下就從沒有放在心上。
金桐再深深看了武皇陛下一眼,要將這個明明高調,偏又神秘莫測的女人刻在心里。隨后他身體整個地沉下海面,向深海方向退去,幾秒鐘后便消失在煙波浩蕩的大海深處。
“哎哎哎哎哎!”
金桐消失后僅僅半分鐘,章瑩瑩便帶著氣喘,從遠處的環(huán)海公路一路狂奔而至,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她唯有眼睜睜看著金桐遠走,那份看到戰(zhàn)場從天外飛來,湊上熱鬧的好勁頭,被澆了個通透冰涼。
章瑩瑩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看向自家老板。
雖然她知道,老板的心思一向沒有人能夠猜透,但在這種兵兇戰(zhàn)危的時候,將超凡種級別的大敵揮揮手送走,如此清奇的思路……
不,網上明明已經有人推測出來了!
“老板你……”
第一個詞兒,章瑩瑩是想說“老板你瘋了嗎”,但總算還懂得把這種話咽回去;然后她又想說“難道你們真不敢下死手”,又覺得太突兀。接下來,她一向靈動的腦子卻找不到第三個貼切的替換詞,只能“你你你你”半天――她這個樣子,即使沒能把話說出口,可那份態(tài)度算是表現出來了。
對自家的下屬,武皇陛下還是很給面子的。她的視線從手中書卷上移開,在章瑩瑩身上轉了一圈,點點頭:“差不多已經到你本階段的極限了,這段時間修身養(yǎng)性效果還可以,接下來就需要趟出一條自己的路,才能做到逆天改命,獨立于世。”
“逆天改命?老板你小說看多了好不好!”章瑩瑩給氣笑了,“還有,你正在看佛經是吧?是不是看多了佛經,學會了菩薩心腸?那里明明全是吹牛b……”
武皇陛下又轉回視線,品讀書卷,悠悠道:“不管怎么吹,只要是能夠吹到很多人深信不疑,也算是一種逆天改命的超凡之力。如果能有一個自洽的邏輯,當然就更好了??紤]到這還是文明蒙昧時期的成果,其價值拔高一些并不過分?!?
“啊啊啊,陛下我不是在和你討論佛經??!”
“是你先說的?!?
“那我現在說,你為什么要縱敵逃遁你回答我?。 ?
“縱敵?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都看到了,那個金桐就在你眼皮底下跑掉的!你沒看到現在網上的評論?那些貪心不足得寸進尺無法無天的滾刀肉,一個個都在狂歡好不好?你放走了金桐,簡直就是鼓勵他們到來夏城來打獵,羅南那邊還活不活了!”
“你說金桐啊,他脫離戰(zhàn)場了嗎?”
武皇陛下再度抬起視線,看向半空飄落的饔晁浚嬉饃斐鍪鄭恿艘壞臥謚訃猓崆崮槎骸叭綣蠹葉既銜牙肓耍俏乙參藁翱傷??!
章瑩瑩茫然不解。
“孱弱的時候,賣萌是本能;
“危險的時候,低調是聰明;
“但該擔事兒的時候,還玩老一套,這種惡意賣萌的行為,就只說是欠揍了……還好,瑩瑩你現在仍屬于合法賣萌階段,來,笑一個給朕看看?!?
章瑩瑩要給自家老板跪了,正要不顧一切放出撒潑大法的時候,心頭莫名一顫,身體流轉的白虹“錚”然鳴動。
仿佛煙光云水凝結的清透之意,似乎被一層幽暗的陰云掩過,可再去感應的時候,卻又難以捉摸,只覺得眼前這片灰蒙蒙的海天幕景,似乎變得壓抑了好多。
“好丑!”旁邊的武皇陛下來了個莫名其妙的評價。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