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什么意義啊……
羅南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的干涉圖景以及相應的感應范圍已經(jīng)擴張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這片云端世界的邊際,包括云間映射流動的血光,也沒有發(fā)現(xiàn)相應的源頭。
這個世界,好像上下左右?guī)缀醵际且话銦o二,又或是有限圖景的無限復刻。除了那些飛掠游走的爛嘴猿,幾乎再沒有變化的東西。
至此羅南終于確信,這是一個由云氣血光構建而成的迷宮世界。如果不掌握破解迷宮的鑰匙,就算他把靈魂披風的擴張范圍再乘以十倍百倍,也不會有任何新的收獲。
一念至此,羅南心神微動,靈魂披風的擴張速度有了明顯的減緩。本來,他是想完全終止這種無意義的擴張,可當靈魂披風的擴張速度縮小到一定幅度之后,他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
靈魂力量的增長明顯提速,卻又不至于回到早前那種讓人消受不了的程度,消耗和增長,達到了一個極好的平衡。
這樣也行?
羅南心頭一喜,如果能通過靈魂披風,有效控制形神平衡,達到靈魂力量增長任意調(diào)節(jié)、隨意增減的地步,不管怎樣他都是賺了。
想想那個場景:應敵時形神協(xié)調(diào)如一,環(huán)環(huán)相扣;修行時二者充分耦合,靈魂力量有效反饋……這樣一來,從正式修行開始就困擾他的形神失衡問題,就將成為歷史!
念頭明確,羅南不免花了些時間在靈魂披風上,將靈魂力量的儲量和增量,調(diào)整到了一個與他形骸強度相符的程度,果然感覺頗有不同。至于是否是最佳狀態(tài),還要日后細細體會,打磨調(diào)整。
直到這時,羅南才將心神轉到其他方向,而眼瞅著袁一就要支應不住了。
羅南分出心神,在袁一身上繞了幾圈,想琢磨個法子,助它解決痛苦,然而細究之下,他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眼前這頭可憐的爛嘴猿,除了再生所消耗的巨量精氣以外,在其體內(nèi)分明還有一個要命的流失通道。
魔符那家伙,竟然還在拖后腿!
確實,早前魔符是殖入了袁一體內(nèi),吞噬其充沛精氣以自肥,好像處在某個“進化”階段。
這種吞噬放在以前也就罷了,以爛嘴猿的強大精氣儲備和再生能力,不管魔符如何貪婪,都能維持住收支平衡??涩F(xiàn)在由于超凡種級別的毀滅力量作用,袁一必須分出絕大部分儲備,重生自己的肢體,而這就給了魔符機會。
以魔符無休止的貪婪本能,才不會在乎寄生體的狀態(tài)優(yōu)劣與否。反倒是因為袁一的狀態(tài)不佳,對自身精氣的控制能力也相應下降,它抓住機會,將吞噬和吸收的幅度持續(xù)擴大,終于擊破了平衡。
爛嘴猿是天生的獵手和強大的戰(zhàn)士,但是以它的本能還無法明白自身的選擇對于生死存亡的權重。它又想復原雙臂,又顧忌魔符的,吞噬和吸收,使自身狀態(tài)向著不可逆的絕境一路狂奔。
真是夠了!羅南想控制住魔符的貪婪本能,畢竟袁一是非常難得的即戰(zhàn)力,今天如果不是它的存在,他與何閱音多半已是尸骨無存。
他正要給給魔符下命令,一波來自于靈魂披風覆蓋區(qū)域的奇妙震蕩倏然而至,令他毛骨悚然。
羅南心神迅速轉向數(shù)百公里開外的區(qū)域。渾茫云層深處,一聲霹靂響,憑空就現(xiàn)出兩個與習慣的云端世界格格不入的形影。
其中一個還有些熟悉。
其包裹在一層輕紗似的裝束下,身形窈窕卻又虛無不實,青光發(fā)瀑垂落,半遮身形。又有云氣披帛,飄蕩往來,簡直就是幽冷女鬼的最佳代。
這是……蛇語。
確認來人身份之后,羅南心里猛的跳動幾下,差點兒就直接沖過去,幸好還記得蛇語旁邊有另一個家伙。此人也是以靈魂體形式出現(xiàn),而暴露出來的氣息之強,甚至超出了羅南平常估測的范圍,只能憑感覺,似乎與歐陽會長、武皇陛下也差不了多少。
超凡種?
念頭未明,那邊空氣震動發(fā)聲:“方向偏差太大,至少三百公里以上?!?
“能夠扭曲時空,實現(xiàn)靈魂體瞬移,里世界不會超過三個人,更不說此處世界的空間結構與地球上截然不同……宮秘書長太謙虛了?!鄙哒Z語氣淡淡的,說著阿諛的話,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jīng)通過某個不可思議的渠道,傳送到數(shù)百公里開外。
至此羅南哪還不知道,另一個以靈魂出竅的形式出現(xiàn)在云端世界的,就是曾經(jīng)駕臨夏城的探險家協(xié)會總部副秘書長宮啟。
兩人遁空而來,應該是被袁一的咆哮震動,又或者是更早前的空間動蕩余波所吸引。他們隨后飛掠的方向,也驗證了這一點。
羅南完全不理解,憑什么宮啟能夠到云端世界來,而他現(xiàn)在更是發(fā)懵:接下來怎么辦?
按照兩人飛掠的速度,最多不過半分鐘,就會到達這片區(qū)域。羅南的意識可以回歸現(xiàn)實世界,可是袁一以及袁一身上的魔符該怎么辦?別說袁一現(xiàn)在重傷在身,就是全力逃遁,也未必能夠躲得過宮啟這位超凡種的追擊。
羅南也不認為這種異樣狀況,可以瞞過宮啟的眼睛。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就在羅南束手無策的時候,心頭驟然一激,魔符的歡嘯聲如同一場颶風掃過。袁一在長時間的無謂掙扎之后,其身體結構終于崩潰,巨大身軀驟然塌縮,化為一團濃厚的血光,被其中央魔符一口吞吃干凈。
以魔符本身的能耐,本不至于吞吃得這么干凈迅速,可是它內(nèi)部的另一樁事物,卻在此刻顯露崢嶸。
血魂寺,那個被血焰教團視若復起根基,卻陰差陽錯與魔符形成共生關系的血魂寺,突然搶戲,與魔符狼狽為奸,展現(xiàn)出了強大的分流能力。
對于袁一來說,最悲劇的事情莫過于一個無底洞變成兩個,而這也成為了壓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
轉眼之間,來自于袁一的龐大精氣被魔符和血魂寺分而食之。其勢如長鯨吸水,轉眼間就涓滴不剩。
羅南剛剛獲得的即戰(zhàn)力,就這樣崩潰消解,連點兒血滴都不復存在。但在這種要命關頭,羅南已經(jīng)來不及感慨,反倒深感幸運,當下就招呼一聲魔符,讓這個要命的東西快快滾蛋!
相對于目標明顯的爛嘴猿,游走在精神層面的人面蛛,要走實在太容易了。眨眼功夫它便遁入極域深處,了無痕跡。
等到十多秒鐘后,宮啟和蛇語趕到現(xiàn)場,看到的只是被蕩開的云氣碎絮,以及在云端世界極端泛濫的爛嘴猿精氣殘余。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跡。
現(xiàn)實世界,尚鼎大廈套間床上。羅南睜開眼睛,直視天花板。逃出生天的慶幸已經(jīng)抹消,只剩下如海溝底部般的深寂躁郁。
幸運嗎?幸運個屁!
宮啟,還有蛇語……他的云端世界,母親用不可思議的手段指引他前去的神奇之地,竟然被這兩人侵入,肆意搜檢,污染了那里的純粹,甚至可能破壞了母親留下的線索。
他不能允許,絕不允許!
羅南的情緒作用之下,封閉體系的“大生產(chǎn)線”在顫動,和他聯(lián)系比較密切的貓眼,察覺到異樣,主動和他聯(lián)系:
“怎么了?”
羅南沒有回應,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繼續(xù)和自己較勁。就算他憎惡痛恨,現(xiàn)實就擺在那里,不提蛇語,那個不知怎地進入云端世界的宮啟,實打實的超凡種,實力雄厚無匹,以羅南的能耐,該怎么處置,怎么才能將其驅逐乃至滅殺?
理智和情緒沖突,躁動和壓抑絞纏,消耗掉了羅南幾乎所有的心力。他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搜檢體系內(nèi)部可以運使的力量,加以推演,以期找到處置的辦法。
這種情況,羅南先前應對“位面弩”的時候曾有過,但要注意,即便同樣是超凡種的強大實力橫亙在前,“抵御”和“消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推演一次又一次地進入死胡同,然后又重新運算。
封閉體系明顯有些“過熱”,以至于其中每位成員,都感受到了沉沉的壓抑,而且層層累積,沒有任何消減的跡象。當這份壓抑堆積到某種程度,嵌入真實虛幻之間的星河圖景,也發(fā)生了細微而又普遍的扭曲變形。
貓眼忍不住再次傳訊:“你搞什么鬼!”
羅南受到干擾,剛一皺眉,某個異樣的反應從體系的側緣切入,沒等真正醒悟過來,卻感應到門外走道中一陣忙亂,頗是嘈雜。
這時候,理智稍稍壓倒情緒,他明白“死循環(huán)”不是那么容易解開,想了想便披衣而起,開門出去,正好碰到有工作人員從門口經(jīng)過。
“怎么回事?”
“哦,羅老板?!惫ぷ魅藛T認得羅南,招呼一聲便道,“那個小姑娘,就是你從量子公司手里救下來的那個,從中度昏迷狀態(tài)轉入了輕度昏迷,理論上隨時可能蘇醒?!?
羅南松開手,有些茫然地應了句:“是嗎?”
領域跨度巨大的事項,讓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可在某種奇妙感應的驅動下,羅南跟著工作人員一路前行,到達十二層監(jiān)控室外的走廊,透過巨大的玻璃幕墻,看里面病床上的女孩兒。
女孩兒靜靜躺著,呼吸平穩(wěn),撇除各類設備不管,就像是一場日常的熟睡。
羅南怔怔看著,奇妙的共振,在他和女孩之間發(fā)生,如同海底無聲切過的暗流,又如深空蜿蜒而去的天河。似若無聲,卻澎湃著令人窒息的強壓和熾熱。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