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德夫人是位讓人印象深刻的女性。羅南這種宅男性子,其實不太認人的,可從見她的第一面起,就再沒有遺忘過。
嗯,要承認,哈爾德夫人的形象很好,她大約四十歲出頭的年紀,此時在健身房套間里,穿一身深紫色的羊毛編織連身裙,同色絲襪,搭配黑色的翻絨高跟女鞋。頭上挽了個看似隨意的發(fā)髻,還有幾綹垂在額側(cè),優(yōu)雅而簡潔,像一位久居高位的貴婦人。
然而有些西化的立體輪廓,以及深邃眼窩里,沉寂幽靜的眼神,以及右側(cè)面頰詭異的細長血痕,又賦予她強硬冷酷的意味。深究起來,更像一位久經(jīng)歷練的女強人。
在世俗世界中,她確實是一位商界女王,目前一行人所在的高級健身中心,就是她的產(chǎn)業(yè)之一,她繼承自丈夫的“古堡財團”,在這十年間快速擴張,控股多個知名時尚、運動品牌,在文娛體育領(lǐng)域展現(xiàn)出越來越驚人的影響力。
羅南曾經(jīng)查過資料,這位哈爾德夫人,是夏城的一位傳奇人物。血焰教團內(nèi)部分裂的黑暗年代,當(dāng)權(quán)的教團首席主祭大人,在混亂的教義沖突前退縮,使教團祭器毀滅,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生死存亡之際,就是這位夫人,砍下了前任主祭,也就是她丈夫的頭顱。并以強絕的信念,抗住了血焰意志的猛烈反噬,在熊熊血焰中,繼承主祭之位,并憑借著世俗世界的迅速膨脹的財力,在教團相對弱小的階段,穩(wěn)住局面,將這一枝血焰教團,保留下來。
她右頰上的詭異血痕,就是血焰意志終極考驗的印記,是當(dāng)年驚心動魄事跡的見證。
由于她斷頭殺夫的行為,是里世界有名的“黑寡婦”,名聲糟糕,可在這支血焰教團內(nèi)部,其威望無人可及,幾乎所有人都懾服于她的強硬和鐵血。就是摩倫這樣的元老,對她也非常尊敬。
此時,房間里除了哈爾德夫人端坐椅上,其他人都是站著。鄰著外間木制走廊的落地玻璃窗下,曾與羅南正面打過交道的副主祭殷樂,輕靠著跑步機,大概算是肢體語最從容的一位。
她以哈爾德夫人的機要秘書起家,如今雖已不在財團內(nèi)部企業(yè)任職,卻是財團派駐在霜河實境項目上的話事人,在世俗世界,位卑而權(quán)重。而在血焰教團內(nèi)部,則是哈爾德夫人重點關(guān)注的繼承人之一。
除了殷樂以外,恭敬站在哈爾德夫人右手邊的強壯男性,也是教團內(nèi)部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叫蒙沖,也是跟隨哈爾德夫人起家的心腹,曾任保安隊長一職。
有不靠譜的情報講,他是哈爾德夫人的情夫,但在實際層面,蒙沖是目前這支血焰教團,除了哈爾德夫人和元老摩倫以外,唯一一個熬過血焰意志終極考驗的強者。照理說體魄應(yīng)該是怪物級別的,但他非常低調(diào),從來不參與各種排名,很難做出準確判斷。
至于另外三位中,一位頗有學(xué)究氣的老頭,便是教團另一位元老江元真,標(biāo)準的原始教義派,年齡比摩倫還要大十多歲,只是更擅長理論工作,在教團的資歷也比摩倫稍差一些。
江元真以前是個“師爺型”的人物,后來哈爾德夫人提高了他在教團的地位,雖然在戰(zhàn)力上沒什么用,可正是由于他和摩倫的存在,使這一支教團派別,在祭器崩滅、法理沖突的當(dāng)代,更多一些“正統(tǒng)”氣象。
眼下,也正是這位老先生最著急,他著急的不是受傷的摩倫,而是作為祭器候補的魔符。當(dāng)然,在血焰教團,他們稱其為“模具”。
“模具怎么樣,摩倫你有沒有個準信兒?你是怎么搞的?”
江元真表現(xiàn)得很焦躁也很茫然,他是標(biāo)準的理論家,本身的超凡力量水準,也就是c-水平。
根據(jù)教團的觀測實驗,正常情況下,人面蛛分身會存在于精神層面的淵區(qū)、極域交界地帶,那是超凡種或者專精于精神感應(yīng)的b級強者的特權(quán)領(lǐng)域,一般二般的能力者根本無法感知。也只有捕食的時候,人面蛛才會靠近物質(zhì)世界。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血焰教團目前沒有一位,符合那兩個硬指標(biāo)。能夠捕捉到人面蛛分身,并且打造成祭器模具,是哈爾德夫人通過特殊渠道,換回來的“放牧”法。
目前能夠使用這一法門的,教團核心人物里,只有哈爾德夫人、元老摩倫,以及副主祭殷樂、任鴻這四位,也就只有這四人,才能在正常狀態(tài)下看到。
摩倫受不了這個老伙計,懶得搭理;哈爾德夫人正沉吟思索,也沒有義務(wù)回答。殷樂正要回應(yīng),緊挨著江元真的任鴻先一步開口:
“江老,現(xiàn)在模具很正常。正在消化食物,血魂寺的建構(gòu)也更完備了,血火之音非常清晰?!?
任鴻的年齡與哈爾德夫人接近。四十來歲年紀,面目普通,不過行成熟妥帖,平常不顯山不露水,但在宣教布道之時,極具煽動力,是純憑教團業(yè)務(wù)升上來的骨干。平時與江元真討論教團理論和布道方式,關(guān)系是比較親近的。
江元真對任鴻更沒有什么顧忌,到他這把年紀,真和小孩兒似的,揪著任鴻,就像搶奪玩具,恨不能跳腳:“讓我聽聽,讓我聽聽!”
任鴻無奈地看了哈爾德夫人一眼,后者眼簾微垂,算是允可。
“別太長時間啊!”
任鴻先提前告知一聲,這才抓起江元真的手腕,調(diào)整靈魂力量波動的頻率,把江元真的靈魂力量帶進去,就像是一個放大器,讓江元真傾聽來自精神層面深處的“聲音”。
“血,血,血!”
“火,火,火!”
單調(diào)狂躁,又持續(xù)不斷的聲音,就像是逐步壘起的高臺,從精神層面施壓,層層疊疊,無有止歇,又因其虛無,隨時都有傾覆之厄。聽得久了,五臟六腑恨不得都要抽搐收縮。
然而在江元真聽來,這聲息幾如天籟,笑得他眉眼不見:“哎呦嗬,這和吃了個大補丸似的,血魂寺兩千一百二十階血火道,現(xiàn)在有……”
“一千七百五十五階?!比硒櫞_認了一下數(shù)目,然后就提醒,“時間到了?!?
“哪有這么快?”江元真想耍賴,可任鴻溫和卻又堅定地拒絕了江元真的要求,還拉開距離。江元真還要再折騰一回,任鴻則使個眼色,點醒他主祭大人就在眼前。
江元真是哈爾德夫人一手提起來的,心里也怕,臉皮一抽,終于不再拉扯,回頭向主位陪了個笑臉,隨即扳起指頭,一本正經(jīng)地計算:“上次摩倫通報的階數(shù)是1569,好家伙,這一下子就是186階?”
殷樂在旁提醒了一句:“江老,上周還有一次成功捕獵沒有進入通報,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1605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