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上午九點一刻,知行學院上午第二節(jié)課已經(jīng)開始了,周圍各個學校也都差不多。作為消費主力的學生們被束縛在校園里,“大生活區(qū)”的街上比較冷清,只有低空延伸出去的磁軌線路,時不時有飛車劃過。
知行學院所在的平江區(qū),可以在夏城競爭建筑物平均高度最低的寶座,就算中央位置有云都水邑超高建筑群硬撐著,某種程度上,也只顯得周邊環(huán)境更為矮平。
烏鴉拍擊翅膀,嫻熟地從周圍樓宇間隙劃過,很快鎖定了一個地下停車場的入口。趁著行人不注意,它幾乎貼著門洞上沿,飛入其間,左右盤折,不多時就到了地下三層,并在數(shù)百輛停放的車輛中,找到了最終目標。
撲楞楞的振翅聲里,烏鴉落在一輛平民suv車頂,烏黑指爪輕輕叩擊,天窗隨即打開,把它吞了下去。
車廂滿是牛肉的香氣,駕駛位上,一個粗壯中年男子握著一袋新鮮出爐的燒牛肉,直接下手,把醬紅色的肉塊往嘴里塞。碩大的烏鴉進車,翅膀收斂的時候,拍到他腦袋,他連頭也不抬,專注得很。
男子皮膚發(fā)紅,這種膚色在白種人里比較常見,可黃種人身上,就感覺有點兒病態(tài)。頷下蓄了一撮胡子,就像搞藝術(shù)的那種,只是安在他臉上,便很是粗魯?shù)臉幼印?
烏鴉好奇地打量這位,隨即在副駕駛位置站著,指爪勾住坐墊,站得還算穩(wěn)當。它碩大的鳥軀已經(jīng)超過七十公分,站在前排座位上,和正常人坐姿高度也差不多。
等到嘴里的肉塊咽下大半,男子也扭頭看過來,與烏鴉漆黑的瞳孔對視,“唔”了聲,騰出一只手,在中段儲物箱里翻了翻,拿出個盒子,傾斜食品包裝袋,作勢往盒子里倒:
“吃嗎?想吃我分你點兒。”
得,肯定是位同行,否則怎會如此對待一只烏鴉?
這只碩大的烏鴉,正是羅南的寵物,也是最早的“信眾”――墨水。此時羅南正與墨水共享視角,也能控制,就讓墨水搖搖頭。
“不吃算了?!蹦凶佑秩艘粔K燒牛肉入口,用力嚼動。然后探手從中控臺上抓起個皮筋狀的物件,套在食指上搖了搖,看得出材質(zhì)柔韌,呈現(xiàn)出紫紅色澤,十分顯眼。
“抬腳。”
羅南很配合,將指令發(fā)給墨水,后者跳了一下,歪歪斜斜地虛抬一只爪子。
男子用兩指撐開皮筋,往墨水足脛上一套,當即貼皮收束,下面有爪子擋住,等閑是掉不下來了。漆墨的腳爪上沿,勒著一圈紫紅,也頗為醒目。
從墨水自身感覺來看,沒有什么影響。
男子一邊嚼肉,一邊含糊說話:“這小玩意是專門制作的,是個通話器。用法很簡單,比較適合你們精神側(cè),你試試就知道了?!?
綁在腳上的通話器?
羅南以精神力量刺入,沒有反應(yīng),他隨即對物質(zhì)層面略加干涉,當即觸動了機關(guān),“皮筋”微顫,發(fā)出對應(yīng)信號。
“喂,喂?”
車廂里沒有聲音,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點點耳朵:“聽到了?!?
原來是這么個用法,確實挺方便,也不費力。羅南估摸著,就算他沒有領(lǐng)悟“耦合”之術(shù),憑借先前吹紙片式的干涉力,也能實現(xiàn)對外交流。
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羅南通過“通訊皮筋”詢問:“是不是繞了點,用六耳也可以吧?”
羅南還記得上次與爆巖一起行動,兩人通過六耳,在靈波網(wǎng)上交流無礙,也能無縫接入?yún)f(xié)會的大行動,何必重新開一條通信渠道呢?
“那是你們的通信網(wǎng)絡(luò),我高攀不起。另外,你的拍擋也沒有加入?yún)f(xié)會,就是這樣?!?
“拍擋?那你……哦,師傅貴姓?”
“姓靳。”
“金師傅?”
“四聲,革斤靳,你叫我老靳就行,反正我就是個司機。”
羅南覺得這位有點兒情緒,也許他和翟工的情況差不多,是圈內(nèi)人,但不是覺醒者,有點兒嫉妒之心,這很正常。反正這是幽藍事務(wù)所的雇傭職員,相關(guān)心理建設(shè),不用他來操心。
章瑩瑩搞這么個把戲,讓他隱身幕后,附靈烏鴉去搞偵察。在安全上沒什么可指摘的,可說到做事,總有幾分裝神弄鬼的意思,也分外需要搭檔配合。
原本羅南以為,眼前這位粗豪的司機師傅,就是他未來一段時間的拍檔,可聽話音,是另有其人?
正琢磨著,車窗敲擊聲響起,老靳彈起門鎖,便有人打開車門,坐到后排。那位帶著長檐帽,陰影擋住半邊臉,神秘兮兮的,而身子剛挨座,便往后靠,肢體動作頗是放松:“老靳,我的拍檔……哦,七十公分的禿鼻烏鴉,一位巨人?!?
后面那位掃到了副駕駛位上的墨水,當下贊嘆出聲。
正常的禿鼻烏鴉,成年體長約為五十公分左右,墨水的體格實是遠遠超出,類似的信息網(wǎng)上查查就知道,可能夠一眼辨別出烏鴉種類,并通曉有關(guān)知識,應(yīng)該是位愛好者或?qū)I(yè)人士吧。
說話間,那人拿下長沿帽,如瀑黑發(fā)垂落,襯出一張明媚活力的臉蛋,似乎讓昏暗的車廂都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