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婦人貪財,照做。姜媼深信不疑,再次淚流滿面。

中間停了一段時間。再后來,姜媼尋來的時候,等馬婦人“召來”她兒子的亡魂,姜媼便絮絮叨叨,說,有貴人已經(jīng)幫助自己,將當(dāng)年那個害了兒子命的人給推下水池淹死了,她讓兒子瞑目,早些投胎。

馬婦人知道害死姜媼兒子的人便是朱夫人的兄弟。當(dāng)時出于好奇,借她兒子的口,問那個貴人是誰。

姜媼絲毫不加防備,告訴兒子,那個貴人便是左馮翊公夫人。

姜媼離去之后,馬婦人感到十分恐懼。

她以這一行為生,知道這種高門大戶里的陰私可怕,足以噬人。

如今自己卻摻和了進(jìn)去。想起當(dāng)初那個以錢財收買自己騙了姜媼的人,總擔(dān)心會惹上麻煩。因她本就無兒無女,也無別的家累,沒幾天,便收拾細(xì)軟逃走,在別地隱姓埋名,重操舊業(yè)。

如今終于被鐘媼尋訪過來,一番追問,馬婦人便如實(shí)說出了當(dāng)年自己知道的內(nèi)情。

自此,蘇娥皇與姜媼的關(guān)系,終于清晰浮出了水面。

可以斷定,當(dāng)時那個指使姜媼毒殺自己的人,便是蘇娥皇了。

在信末,徐夫人又提了一句,說,蘇氏的母親畢竟是她的侄女,這些年雖然往來少了,但人情尚在,血親難斷。自己因了孫媳婦的福緣,也化過了此劫。

天道輪回,自有因果。叫魏劭不必執(zhí)著于傷她性命。若她依舊不肯安分守己,著人送回盧奴,交中山王便是了。

因?yàn)樾旆蛉说倪@番吩咐,所以小喬原本以為,魏劭倘若沒有被蘇娥皇的自辯給說服,最多也就是她囚禁拘押起來罷了。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割去了她的鼻!

殘忍之程度,比他下令直接殺了她,還令小喬感到害怕。

她第一回,不是憑著道聽途說,或者傳,而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來自于自己的丈夫,這個和她共枕而眠的男人的心狠手辣。

她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數(shù)日之前,他還對自己說,倘若不是已經(jīng)娶了她,他也可能就因了年少時候的情分,納了蘇氏。

話還在耳畔,一個轉(zhuǎn)頭,因?yàn)橹懒颂K氏做下過的事,他就割去了蘇氏的鼻!

對于他認(rèn)定了的仇人,他果然足夠殘忍,也下得了手去。

她又想起了昨晚上,他忽然莫名其妙地問她,是否對他有所隱瞞的時候,看著她的那種古怪表情。

昨晚她應(yīng)付過去后,也就沒再多想了。

此刻再想起來,似乎是另有別意?

她心里忽然有點(diǎn)毛毛的感覺。

這個白天,因?yàn)檫@個消息,小喬心里其實(shí)都存了點(diǎn)陰影。

更是心有余悸。也慶幸自己之前早早就有準(zhǔn)備,說動了父親厲兵秣馬就算兗州兵力到了最后,也依舊不足以和那些強(qiáng)者對抗,但總比前世那樣,什么都不做要來的好。

所以晚上魏劭回來,小喬對著他,面上和平常一樣,笑晏晏,心里總是略略有點(diǎn)不得勁。

就寢后,他閉著眼睛,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間,仿佛睡了過去。

小喬埋臉在他胸膛里,閉目數(shù)著他心臟噗通噗通跳動的次數(shù)。數(shù)到兩百下,又悄悄睜開眼睛,偷偷地觀察他,揣摩他昨晚割了蘇氏鼻子后,回來第一句話就問自己是否有事瞞著他的背后意圖。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的直覺這樣告訴她,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魏劭忽然毫無預(yù)兆地睜開眼睛,對上了她的視線。

“在看我?”

他挑了挑眉。

小喬不加防備,像被抓了個正著似的,心噗通一跳。

正想搖頭。遲疑了下。終于還是問了昨晚你回來,為什么忽然問我那句話?”

魏劭一怔。隨即含含糊糊道“沒什么,想起來隨口問罷了。"

“累了吧?睡吧?！?

他替她溫柔地掖了掖被角,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慢慢又睜開眼睛,見小喬依舊那樣盯著自己,咳了一聲“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晉陽這邊,我的事快收了。你可以早些收拾行裝,再過些天,就動身走了?！?

“先去信都。在信都停留些天,等我辦些事。事畢,再回漁陽?！?

@他望著她道。

小喬一呆,方才因?yàn)樗芏淮鸲鴮?dǎo)致的壞心情,忽然慢慢又變好了。

在晉陽一待,就待了七八個月。中間先是來了個陳瑞,再又是蘇娥皇。

都不是什么讓人想起來感到愉悅的事。

如今終于可以離開了!

信都便是小喬當(dāng)初剛嫁給魏劭,被送去和她成婚的那座城池。

雖然當(dāng)時兩人關(guān)系惡劣到了極點(diǎn)。新婚次日,小喬還被魏劭給送走了。

但奇怪的是,小喬對那座城池的印象,卻始終很好。

或許是因?yàn)樗矚g信宮里的那座在她孤單惶然的時候,讓她能夠登高遠(yuǎn)眺的檀臺的緣故吧。

至今閉上眼睛,眼前還能清晰浮現(xiàn)出傍晚登上檀臺,遠(yuǎn)眺城墻之外曠野盡頭夕陽西下的那幕畫面。

能再去趟那座城池,她感到有點(diǎn)歡喜。

更何況,很快也能再與徐夫人見面了。

“我明天就收拾!”她眼眸微微閃亮,立刻應(yīng)道。

魏劭應(yīng)也是感覺到了她發(fā)自心底的那種歡喜,望著她,唇角不易覺察地翹了一翹,摸了摸她的腦袋“好睡了吧?”

“嗯?！?

小喬乖乖點(diǎn)頭,閉上了眼睛。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