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趙甲第陪著袁樹在這片即將被拆遷的老城區(qū)走了一個鐘頭,袁樹接到裴翠湖電話,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袁樹征詢趙甲第的意見,趙甲第點點頭,示意她答應(yīng)下來。在袁樹坐進裴翠湖那輛阿斯頓馬丁的時候,趙甲第已經(jīng)來到蔡姨所在小區(qū)給司徒堅強補課。裴翠湖先帶著袁樹去了一家地下室私人酒窖,位于東郊一棟大別墅地下,將近800平米的面積,這棟巴洛克風格超級豪宅別墅被主人設(shè)置成一座私人會所,因為裴翠湖的大駕光臨,別墅和酒窖的主人特地從市區(qū)趕過來當導(dǎo)游,因為袁樹是生面孔,不茍笑的中年男人特地多說了一些東西,也許是馬尾辮氣質(zhì)太沒煙火氣的緣故,男人話匣子一打開就剎不住,說他在北京還有個酒窖,在波爾多一個叫圣達美莉安的葡萄酒產(chǎn)地還專門購買了個小酒莊,酒窖和地上的私人會所一樣堆砌了琳瑯滿目的古董收藏,與一般小酒窖不同,除了基本的恒溫控制和普通燈光,這個私人酒窖還有很多射燈,中年男人介紹說這地方的從設(shè)計規(guī)劃到藏酒陳列和后期保養(yǎng)都由頂尖專業(yè)公司操辦。
裴翠湖笑著說這個酒窖算上一萬多瓶酒比別墅還要貴,男人語調(diào)淡淡,神情卻得意說其實沒花多少銀子,袁樹偷偷咂舌,裴翠湖整個下午都在教袁樹怎樣專業(yè)品嘗紅酒,教她如何認識一瓶酒,講述酒標的故事,晚上就在私人會所吃西餐,牛排,鵝肝,松露,魚子醬,都是袁樹從未接觸過的新鮮玩意,趙甲第一直對袁樹的適應(yīng)能力自嘆不如,裴翠湖也一樣,在湖州胭脂虎看來,這個馬尾辮女孩天生就是一條變色龍,可以迅速適應(yīng)周圍環(huán)境,這是一種難得的天賦。
趙甲第在給司徒堅強授課的時候接到蔣談樂一個電話,說晚上她要參加一個大型宴會,問他有沒有興趣,趙甲第當然回絕,蔣談樂也沒有勉強,掛掉電話。蔣談樂興許是趙甲第這輩子見到的第一個人格分裂如此嚴重還能雙重性格和睦共處切換自然的女人,一半優(yōu)雅一半瘋癲,比胡璃楊萍萍這些小公主要深刻得多,她說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買房,等35歲就什么都可以不用操心,安心做個快快樂樂的收租婆,然后想去哪玩就去哪瘋,自駕游青海**內(nèi)蒙古,乘飛機坐頭等艙飛班霍夫大街飛羅迪歐大道飛香榭麗舍大道飛牛津街,或者坐跨洋郵輪,最不濟也是伊麗莎白二世或者曼陀羅之路啥的。
這七八年股市讓她賺了兩輛奔馳和三套公寓,她對趙甲第說在沒買房之前最喜歡看易憲容和時寒冰這些人的文章,可買了房后就成了最堅定的看多看漲派,恨不得天天看任志強的博客,并不斷友情提醒身邊朋友中國20年內(nèi)最好的投資一定是房地產(chǎn),趙甲第本來想罵她鬼迷心竅,后來聯(lián)想到自己奶奶那才是祖師婆婆級別的買房大師,就打消了念頭,趙家老佛爺經(jīng)常在家里念叨小八兩啊奶奶幫你大江南北買了這么多房子,就圖一個以后躺進棺材了還能躺著賺錢,讓你沒有后顧之憂,不怕坐吃山空。
趙甲第覺得要是蔣談樂要是能進趙家大門,說不定眼光挑剔的奶奶會比較滿意,同一類女人,比較有共同語,奶奶要是跟王半斤說這些,王半斤十有**會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很不耐煩,不過琢趙甲第磨著蔣談樂這賤貨太喜怒無常,不好伺候,跟童溫婉賢惠的養(yǎng)媳姐姐比起來差太遠了,就打消了把她介紹給奶奶的念頭。想到他買來的兩塊黑板其中一塊被蔣談樂霸占,寫了一些類似“減肥減肥再減肥”“與秋膘打一場漂亮的持久戰(zhàn)”的口號,趙甲第就忍不住發(fā)笑,這娘們太極品了。
“師傅,你笑啥?好淫蕩,想女人了?”司徒堅強納悶道。
“想蔡姨了?!壁w甲第不知死活道。
“佩服?!彼就綀詮婎^皮發(fā)麻。
趙甲第突然問道:“小強,你姨有沒有追求者?”
司徒堅強怪叫一聲,嚷嚷道:“師傅,你不廢話嘛?!?
趙甲第啃著蘋果,問:“茫茫多?”
司徒堅強壓低嗓音道:“根據(jù)我觀察和聽我爸透露,不多,一只手就數(shù)的過來,不過都是一等一的鉆石王老五?!?
趙甲第笑道:“那你說說看,我得知己知彼?!?
司徒堅強眼神古怪道:“師傅,你真對蔡姨有想法?”
趙甲第咬了一大口蘋果,含糊不清道:“有,不過你姨看不上我?!?
司徒堅強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純爺們真漢子,悄聲道:“我知道多點的是一個杭州男人,四十出頭,好像就是所謂的紅色子弟,省政府還是省委的副秘書長,不確定是正廳還是副廳級,反正聽我爸說在江浙一帶特牛掰,做人做事都很有一手,在省里和京里都有靠山,朝中有人好做官嘛,那家伙口碑不錯,不過前兩年死了老婆,這不就對蔡姨有了想法,這一年來沒少變著法兒跑上海來勾搭我姨,一開始吃了閉門羹,后來就曲線救國,跟我爸這幫和蔡姨走得近的家伙套近乎,蔡槍這家伙就陷進去了,給那男人鞍前馬后的,每次來上海衣食住行都是他包辦的,你也知道蔡槍走的是秘書路線,剛好能跟那家伙拜師學(xué)藝,估計以后小蔡叔會去浙江發(fā)展,給那男人做手下。”
趙甲第自自語道:“很強勁的敵人啊?!?
司徒堅強也老氣橫秋道:“不怕,只要我姨不動心,那家伙花再多力氣心思也白搭。你就有機會?!?
門鈴響起,小果兒跑出去,又飛快跑進來,對著電腦屏幕繼續(xù)玩俄羅斯方塊。這很反常,蔡姨從不會按門鈴,向來自帶鑰匙,司徒堅強跑出去一看,樂了,是蔡槍,也就是蔡姨的親弟弟,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打了聲招呼后司徒堅強回到書房后報告消息說有點不對勁,小蔡叔這家伙以往從不主動登門,而且看臉色比較凝重,八成有大事。趙甲第猶豫了一下去客廳,小果兒也跟著出去,學(xué)著蔡姨給他們煮了一壺太湖碧螺春,得了蔡姨五六分真?zhèn)骶璧男√}莉頗有高人風范,煮茶流程的一舉一動充滿美感,讓趙甲第大開眼界,蔡槍也靜下心來,小果兒分別遞給他們一杯茶,湯色碧綠清澈,清香撲鼻,當?shù)萌干啾搪荽簬讉€字,蔡槍喝了口茶,笑問道:“果兒,知道姨什么時候回來嗎?”
小蘿莉搖搖頭。
“甲第,會不會下棋,象棋圍棋都行?!辈虡屗坪踅裉齑蚨ㄖ饕庖认氯?。
“會?!壁w甲第點點頭,在他的名單上,蔡槍也是值得結(jié)交的重點人物。
小蘿莉跑去翻箱倒柜。
讓蔡槍和趙甲第啼笑皆非的是小蘿莉搗鼓了半天竟然端來一副飛行棋,鄭重其事放在茶幾上,然后托著腮幫觀戰(zhàn),兩個大人只好按照她的意思下飛行棋。
半個鐘頭后,蔡槍守株待兔成功,蔡姨回到小區(qū)房子。
見到即便是親弟弟也被視作這棟房子不速之客的蔡槍,蔡姨皺了下眉頭,冷聲道:“你要當幾次說客才罷休?”
已經(jīng)跟趙甲第下了兩盤棋的蔡槍想休戰(zhàn),趙甲第也準備識趣地起身離開,可小蘿莉一臉不滿,瞪著趙甲第,蔡槍只好繼續(xù)下著棋,對蔡姨苦笑道:“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蔡姨坐下后,接過小果兒雙手遞給她的茶,面無表情道:“怎么,蘇杭已經(jīng)正式將你視作心腹,準備拉進浙江省政府秘書處。”
蔡槍尷尬道:“什么都瞞不過姐?!?
蔡姨嘴角勾起一個冷漠弧度,“有你這么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真是福氣。”
蔡槍沉默不語。
氣氛異常沉重。
蔡槍終于打破沉默,嗓音有點沙啞,“楊策也來上海了?!?
蔡姨隱隱作怒。
趙甲第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神態(tài),對“楊策”很好奇。
蔡姨鄙夷道:“都是白眼狼,一路貨。蔡槍,你去跟蘇杭直接說清楚,晚上我自個去參加宴會。”
蔡槍紅著眼睛道:“姐,既然楊策都來了,那他肯定也會出現(xiàn),蘇秘書長再不濟也比他好,有蘇秘書長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
“出去?!辈桃汤淅涞馈?
“姐!”蔡槍雙眼通紅,交織苦苦壓抑的憤怒和不甘。
蔡姨停下喝茶的動作,盯著蔡槍。
蔡槍最終還是妥協(xié)退讓,緩緩起身,頹然離開房間。
小蘿莉代替蔡槍和趙甲第下飛行棋。
蔡姨毫無征兆問道:“趙甲第,怕不怕死。”
趙甲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很誠實道:“當然怕。”
蔡姨不再廢話,沉靜喝茶。
趙甲第輕聲笑道:“怕死歸怕死,但黃浦江都跳了,不在乎多一次?!?
蔡姨笑了笑,神情詭異,道:“好,晚上你準備跳第二次黃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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