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酒吧。
“和平,真好啊?!?
坐在幽靜的一區(qū),我輕轉(zhuǎn)著手中的杯子,對著對面那觥籌交錯的身影嘆道,熱情豪邁的野蠻人帶動起了整個酒吧的氣氛,他們豪不顧忌的大聲談?wù)摚舐暊幊?,大聲歡笑,就連一貫冷靜的法師,孤傲的刺客,似乎也受到喧鬧氣氛的影響,行之間不由開放起來。
即使在隔音區(qū),那木制地板傳過來的沉實震動,還有那一波接著一波襲來的熱浪,也著實讓人熱血沸騰,心里不禁開始渴望著加入那無拘無束的喧鬧隊伍之中。
相對于那邊的擁擠和喧囂,這里便顯得有些清冷了,六人的桌子,只有我和另外一個人共享,這在羅格營地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
“你說是嗎?”
回過頭,笑著和我同在一張桌子上的另外一人說道,他顯得有些怯懦彷徨,瘦弱身子拘謹(jǐn)?shù)目s著,細小的眼珠就像是被貓堵在洞里面的老鼠,總是不安的咕嚕亂轉(zhuǎn),棕黃色的粗麻短衣加上一條側(cè)系著垂到膝蓋上的黑色布腰帶,構(gòu)成了貧民時下最經(jīng)典的打扮。
“是的,大人,您說的一點都沒錯?!?
托克,在我第一次來到魯高因時給我?guī)返闹心昴凶?,此時正用著討好的神情,嘴角勉強咧開一道口子,露出一口發(fā)黃的牙齒,把弄著自己的麥酒杯,時不時喝上一口,但是看他的樣子估計是不可能喝出什么味道了。
我暗地里搖了搖頭,心想那次的示威,是不是真的把他給嚇壞了,小雪的氣勢就連高級轉(zhuǎn)職者也不敢攝其鋒芒,也難怪作為平民的托克到現(xiàn)在依然陰影猶存。
作為魯高因的地頭蛇,托克無疑是一個上佳的助手,在開始阿卡拉她們交代的任務(wù)以前,我便開始四處打聽有用的消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但是卻還有一個前提,一個比糧草更先要掌握的東西,那就是情報,如果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試問如何“糧草先行”?
首先,我想到的便是法師公會,作為一個“跨國”性的大組織,他們在整個西部王國肯定會有一定的通訊渠道,但是當(dāng)我滿懷希望的找到塔倫這法師頭頭以后,結(jié)果卻令人萬分失望,在研究狂人塔倫的帶領(lǐng)下,魯高因的法師公會彌漫著一股研究風(fēng)氣,有些法師更是癡迷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程度,只要不是危及到整個西部王國的大事,他們一般都聽而任之。
狠狠bs了塔倫一番之后,我立刻便想起了托克,這個自稱對魯高因無所不知的猥瑣中年男子,在我看來,這些依靠導(dǎo)游或者販賣小道消息生存的人,至少也應(yīng)該有自己圈子,在這個圈子內(nèi)共同交流,互相取予,只有這樣才能領(lǐng)先他人一步獲得最新的消息。
正如我所料,當(dāng)我根據(jù)托克提供的方法在勇者酒吧找到他以后,這個猥瑣男一臉的驚恐和苦悶,不用我多套話,便很老實的承認了自己在西部王國的四個城市里,都有那么幾幫“好兄弟”,也只是“小打小鬧”的程度,不能完全確保消息的及時性和準(zhǔn)確性。
對我來說,這種程度就已經(jīng)足夠了,雖然有時消息出了差錯或者得來太晚,讓我白走了好幾趟冤枉路,但是暗黑并不像以前的世界那樣有著成熟的網(wǎng)絡(luò)和通訊工具,出現(xiàn)失誤也是在所難免,總體來說,如果不是依靠他們提供的消息,我現(xiàn)在大概還在像無頭蒼蠅一般在村落之間四處亂轉(zhuǎn)吧……
“不過……”在我發(fā)愣之間,托克再次艱難的開口,面對眼前這個仿佛籠罩在黑色之中的男人,他始終無法讓自己的內(nèi)心停止顫抖。
“聽說干燥之城那邊的阿姆特埃村落,最近正遭受魔獸的襲擊,村民死傷慘重?!碧砹颂砀闪训拇浇?,托克食之無味的將麥酒泡沫灌進口里,之前沒有說,是因為通過幾個月的了解,他知道眼的大人對“關(guān)于魔獸”的消息并不感興趣。
“阿姆特埃?”
腦海里有些印象,不過十分模糊,整個西部王國上萬個村落,我路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真能全記住的話,我都有野心跟三無公主叫板比試記憶力了。
食指不斷的輕扣著桌面,沉悶的響聲回蕩在酒吧角落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我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不會還有墮落者殘黨吧,畢竟將自己毫無人性的卑劣行徑栽贓到強盜或者魔獸襲擊事件上,是他們的一貫作為。
“可信度?”想到還估計還要走一趟,我的心情立刻便壞了,冷冷的只吐了三個字。
“據(jù)我估計,阿姆特埃村靠近迷霧森林,遭受魔獸襲擊的可能性的確很大,而且也不像以前那樣,還有不少從阿姆特埃村流亡出來的村民,情報是從他們口中獲知,所以可信度應(yīng)該很高。”
抹著額頭上的冷汗,托克哆哆嗦嗦道出自己的想法,那“像以前那樣”指的自然就是前段時間墮落者襲擊村莊以后雞犬不留的慘案。
“這樣吧,你們重點關(guān)注一下,五天以內(nèi)給我準(zhǔn)確的情報。”斟酌著時日,我站起身子道。
“是的,大人請放心。”托克連忙也站了起來,手中的木杯因為慌亂差點倒灑在桌子上。
“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可以走了。”我從懷里面拿出一個沉甸甸的麻袋,扔在桌子上,金幣的清脆摩擦聲隨之響起。
托克連聲道謝,收好麻袋轉(zhuǎn)身就走,相比第一次得到獎賞,他現(xiàn)在沒有哪怕一絲喜悅,幾個月下來,他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什么,不過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噢,上帝保佑,自己——一位虔誠善良的信徒,只是想過安穩(wěn)一點的日子,否則早就跟馬席夫船長出海賺大錢去了,可是現(xiàn)在,天知道那位大人會不會在哪天突然對他說“你知道的太多了,可別怪我”之類的狠話,托克有一種踏上賊船的感覺,逃跑?要有這膽子,他就不會拒絕馬席夫的邀請了。
他哭喪著臉走出勇者酒吧,算了,還是快點將錢揮霍掉吧,省得哪天“物歸原主”,感覺到懷里沉甸甸的重量,那張苦瓜臉終于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還好,至少能在臨死之前瀟灑上一把。
看著托克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我筆直的身子松垮下來,托克這個人辦事還算利索,是個人才,可以的話真想留在身邊,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他現(xiàn)在的能力是建立在他對西部王國的了解基礎(chǔ)上,要是帶到庫拉斯特海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一定能發(fā)揮用處,還不如重新找些地頭蛇協(xié)助呢。
“真可惜啊。”看著托克離去的身影,我無力的嘆道,我這個人也沒什么缺點,就是懶,要重新物色助手,煩。
“大哥,你的意思是將他……”小幽靈煞有其事的沉著臉,做出一副耳語的樣子,然后小手在白皙脖子上狠狠一抹。
“我說,你是不是太入戲了……”都是我的錯,在無聊的時候給她灌輸黑社會的知識,我犯賤,我活該。
見我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小幽靈不禁嬌笑了起來,明媚的大眼睛眨呀眨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天,也就是我從托克那里確認阿姆特埃村的確是遭到魔獸襲擊而不是什么墮落者余孽的第二天,姐姐十分突兀,又仿佛理所當(dāng)然的對我說,她打算離開了,前后沒給我留下半秒鐘的緩沖時間。
“弟弟,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苯憬阒蛔屛宜偷酱箝T口,輕撫著我的頭發(fā),看到我身后一片焦黑的別墅以后,姐姐臉上滿是歉意。
“不要緊,只要姐姐高興就好?!蔽依娜彳栊Φ?,能看到姐姐笑得如此開心,什么也都值了,非要說有什么不高興的地方,那就是看茉里莎和姐姐的關(guān)系那么“好”,心里竟隱隱有了一股姐姐被別人搶走的嫉妒。
在我額頭上留下一個柔軟的輕吻后,從不喜歡拖泥帶水的姐姐轉(zhuǎn)身便離開,對于另外一個人,卻連招呼也沒打聲,憑著德魯伊敏銳的直覺,一道細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視線,正悄悄的注視著姐姐離去的身影……
“一句話都沒有留下,真是個狠心的母親呢,是吧?”乘著視線的主人回過神以前,我繞了一個大圈,在庭院的大樹后面找到了如同小賊一般窺視著大門外面的某個小小身影。
“你在說什么呀,主人,需要檢查一下腦子嗎?”身影就像受驚嚇的松鼠,嗖的一聲轉(zhuǎn)回身子,漂亮的臉蛋卻依然板得緊緊地,神色目光里面不肯透露出絲毫感情。
可惡,本來以為能乘著入神的時候套出她的心里話,沒想到這小家伙,總是在不該機警的時候表現(xiàn)出特別的機警,讓人產(chǎn)生一種滴水難侵的挫敗感。
在確認姐姐離去以后,三無公主仿佛要大擺慶功宴一般,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的取出一套茶具,再端來不知道哪來的開水,坐在樹蔭下,竟然悠閑的泡起了茶,而且杯子只有一個,簡直就是完全無視我這個主人的存在,見過這么囂張的侍女嗎?沒見過吧,虧前幾天我還冒著被姐姐責(zé)備的危險照顧她呢,我可憐的毛毯呀,烤肉呀,小雪呀,還有蜂蜜——呃,這個貌似不算……。
“你不覺得應(yīng)該先服侍一下主人才對……嗚~~!?”
我湊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的瞪著靠在樹下,雙手捧起茶杯自顧自喝了一口的茉里莎,話未落音,在呆滯的眼神中,一張通紅俏臉毫無預(yù)兆的逼近,下一刻,嘴唇便被香潤柔軟的物體給堵住,一絲絲溫?zé)岣侍鸬牟杷粩酀B入口中。
等回過神來,嘴唇的溫柔觸感已然消逝,眼前的三無公主也消失不見,身后傳來越來越遠的急促腳步聲和話語聲。
“這樣的……服侍……,滿意了吧,事先聲明,只……只有這一次……”
“碰——”大門被狠狠關(guān)上的聲音,“喀拉——”似乎是反鎖的聲音,等我回過頭,甚至連二樓那扇鐵欄窗戶都已經(jīng)被緊緊閉上。
”難道這是在做夢?”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唇齒之間還殘留著一絲余溫和甘甜,那從未奢望能從她口中聽到的,帶著一絲嬌羞的聲音,此刻仿佛依然回蕩在庭院之中。
仿佛要確認一般,手不由自主向那杯只喝了一小口的茶杯伸去,還未碰觸,便被另外一只小手奪了過去。
烏云密布著的俏臉驟然逼至,一字一句的說道:“剛.剛.的.服.侍.還.滿.意.嗎?我.親.愛.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