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裳一怒之下把萬里書院的莘莘學(xué)子們抽的轉(zhuǎn)了向,不管他們心里有沒有不滿,總之看到總督大人惱了,萬里書院的學(xué)子們也安分下來。
林永裳回了家,水尚未喝一口,就看到徐盈玉身邊兒的侍女荷花前來。荷花行一禮,笑著雙手奉上一封書信并一個青綢包袱,柔聲道,“姑娘說,昨兒個兵荒馬亂的,東西也沒來得及收拾。今兒才把沈公子的信找出來,還有沈公子托我們帶來的包袱,命奴婢給大人送來?!?
“多謝徐大人了?!绷钟郎衙磉厓旱男P打賞荷花兒。
荷花將東西交于樂水手上,又謝了賞,方恭謹?shù)耐讼隆?
小廝樂山端來新茶,林永裳急著看外甥的信,哪里顧得上喝茶,擺擺手,樂山便擱下茶盞,識機的出去了。
林永裳也不用竹刀拆信,直接驗過漆封,著手一撕,展開沈拙的信細閱。沈拙并不缺少獨立生活的能力,不過,長者之心,難免牽掛。
基本下也沒什么事,無非是沈拙惦記他的身體,得了皇上的賞賜,面料很不錯,做了衣裳給舅舅送來啥的。又說了些帝都差使上的事,林永裳微微放下心來。待看到最后,林永裳好懸沒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厥過去見了祖宗。
吳婉的大名,林永裳是知道的。
估計天下不知道的人,少。
當然,林永裳對于吳婉本身并沒有任何成見,他甚至覺得女人能走到吳婉這一步兒,能做到這個地步兒,相當?shù)牧瞬黄穑?
可是,他欣賞吳婉,與沈拙要娶吳婉做老婆是兩碼事。
這小子沒病吧!
難道帝都就沒女人了,好女人不選,弄這么個母老虎做什么!
林永裳想訓(xùn)斥都不知從何說起,強忍著心頭火才沒把沈拙的信撕成碎片!媽的,沒一個省心的!畜牲!
這年頭兒,不但是女人要造反,怎么連養(yǎng)個孩子都這么難了!
林永裳喘了半個時辰的氣,方將怒火壓了下去。
徐盈玉去了本家。
雖然,本家與帝都徐家的關(guān)系僵硬,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
先前,徐盈玉直接建議母親將刁奴送到帝都府打官司,本家的臉都丟盡了,尤其是徐太夫人的臉,如同活生生的被人扯下一層臉皮,再想怎么和悅都難了!
徐盈玉過去請安,也只是礙于禮法而已。
徐太夫人的臉色極是僵硬,連同徐大太太,徐二太太也不是多么的熱絡(luò)。
徐盈玉行過禮,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告辭。倒是徐大太太想留徐盈玉吃飯,徐盈玉謙辭道,“此次奉皇太后懿旨而來,不好因私耽擱差使。下午,我與張?zhí)t(yī)約好了要去看鋪面兒,實在要辜負伯娘的美意了。”
張?zhí)t(yī)早便是有名的神醫(yī),如今在江南名號極響,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在揚州其他大夫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張?zhí)t(yī)在救治錢家因受辱而撞墻的孫媳婦段氏。
徐大太太狀似無意的說了句,“唉,段氏也是個可憐的,如今也不知怎么樣了?”
徐盈玉抿唇笑笑,并不搭話兒。
“是啊,縱使活了又如何呢?”徐二太太嘆,“段氏是有貞潔牌坊的,如今貞潔已失,縱使活了,還不如……”
“弟妹?!毙齑筇烈痪?,徐二太太息了音。
徐盈玉此方淡淡笑道,“要我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段氏姐姐不過是失了貞潔,又不是犯了殺頭的罪過?;钪?,總比死了的好。”
“是啊?!毙齑筇?,“錢家是有名望的人家兒,段氏也是有名的婦人,只盼著她好兒呢?!?
徐盈玉勸兩位名義上的長輩留步,自己帶著侍女出了徐府。坐在安穩(wěn)舒適的馬車里,徐盈玉暗暗嘆了口氣。
徐盈玉回到總督府時,尚未到正午。
樂山正在徐盈玉的院子外頭守著,見著徐盈玉回來,急忙行禮問安,口呼,“徐大人好,給您請安了?!?
徐盈玉知道樂山是林永裳身邊兒得用的小廝,自然有幾分客氣,止住腳步,抬眸笑問,“怎么在外頭守著,可是有事?”
樂山奉承道,“徐大人真是神猜。我家大人著奴才過來問一聲,不知徐大人中午可有時間,我家大人擺酒為徐大人接風(fēng)洗塵?!?
“前兒不是喝過洗塵酒了么?你家大人實在客氣?!毙煊裢褶o道,“去跟你家大人說,我不是挑禮的人,洗塵酒的事就算了。”
樂山忙道,“我家大人都吩咐小的們張羅了酒菜,就等徐大人您賞臉過去了?!币娦煊衩嫔狡?,樂山靈機一動,勸道,“徐大人,如今我家大人時常為段氏的官司著急,或許是有什么官司內(nèi)情,想與徐大人商議,請徐大人幫忙出個主意什么的呢。”
徐盈玉笑一笑,仆肖主人。林永裳一肚子的心眼兒,調(diào)|教出的奴才也是這樣難纏。
徐盈玉沒說話,樂山急的直看荷花兒,希望荷花兒能幫忙說兩句好話。
荷花自幼在徐盈玉身邊服侍,自是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對樂山笑一笑,代為說道,“知道了,我家姑娘剛從外頭回來,起碼也得容人換身衣裳洗把臉是不是?真沒見過你家這樣請客的,哪里是請人吃飯,守在門口這一通的啰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堵著大門要跟我們吵架呢。”
樂山連忙賠笑,“是小的沒眼力了。那小的先回去復(fù)命,擺置酒水。”樂顛兒樂顛兒地跑了。
樂山自幼便跟著林永裳,林家沒別人,十來年過來,連他啟蒙也是林永裳一手包辦的,與林永裳是亦仆亦子。且他生性活潑,回去復(fù)命時對林永裳道,“大人,那徐大人可真是難說話。”
林永裳沒理他,好相與的女人哪個能做得官呢。人家肯來就是了,哪里這些廢話。
樂山跑出去與樂水嘀咕去了。
林永裳拿著沈拙的信翻來覆去的看了不知多少遍,就想從里頭瞧出個一二三什么奸|情來。他離開不過兩月,怎么就出了這么檔子事兒呢。想來沈拙也十七歲了,正是年少沖動的時候,莫不是他訂的“考中進士方能娶妻”的規(guī)矩太嚴苛了,以至于物極必反,使得這傻小子甭管什么女人就動了心呢?
他真是奇了怪了,沈拙以往看起來也沒小m傾向啊。吳婉這樣的,他敢娶,不一定能消受的了啊!
希望能從徐盈玉那里的探些消息來吧。
徐盈玉一身玉色交領(lǐng)長裙,梳著很隨意的慵妝髻,鬢間一絲金玉首飾全無,只將一串半開的淺紫色的鈴蘭巧妙的別在鴉青色的鬢間,俏麗嫵媚。
林永裳并非迂腐的脾性,有美在前,難免多瞧兩眼?;蛟S是他的眼神有些明顯,徐盈玉回眸相視,見席間只她與林永裳二人,難免問道,“林大人,張?zhí)t(yī)不在嗎?”
“張?zhí)t(yī)去藥材市場了,中午不回來。”林永裳解釋道,“范維馮秩都有差使,我請徐大人吃飯,是有事相問。”
徐盈玉落落大方的坐下。
因是問沈拙與吳婉之事,林永裳將人打發(fā)的干凈,主動幫徐盈玉斟酒,請罪道,“是我唐突了。”
“你已是唐突,說這個于事無補?!毙煊癫⒎遣辉诤趺曋?,如果早知道是單獨與林永裳吃酒,她是不會來的。
林永裳給噎了一下,尷尬的笑笑,“請徐大人見諒,實是在林某牽掛外甥。又因涉及拙私事,所以最好不要有別人在場?!?
啰嗦了一陣,林永裳話入正題,“徐大人,您認得吳婉吳大人么?”
“我們曾共事過?!?
“這些話關(guān)系到吳大人閨譽,但是,我還是想問一問,徐大人,你覺得吳大人瞧得上拙嗎?”事情要解決,自然從沈拙那里入手。不過,直接回信訓(xùn)斥沈拙并非上策,畢竟,天高皇帝遠的,傻小子要犯傻氣,誰能攔得住?
林永裳另有策略。
徐盈玉倒并不吃驚,她早瞧了出來。當時有人刺殺她與吳婉,沈拙一個肉腳書生,竟然能擋在吳婉面前,那是拼了命的護著吳婉。若說沈拙對吳婉沒意思,徐盈玉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信的。
可是,吳婉不一定對沈拙有那意思。
徐盈玉聽懂了林永裳的話,她眉毛微皺,“這件事,林大人正經(jīng)應(yīng)該去問令甥才是?!?
林永裳嘆道,“不瞞徐大人,拙在信中與我提起,他想娶吳大人為妻。所以,我才想問一問徐大人有關(guān)吳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