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
朱能看著宛若仙人一般的朱雄英,腦瓜子嗡嗡作響。
同樣還有另外一個疑問也在腦海中蹦了出來,自己這三萬鐵騎,中軍大營就像鐵板一樣被護(hù)衛(wèi)著,怎么突然就被人突突了?!
并且這股奇襲軍出現(xiàn)之前,自己派出去的上百個探子,竟是沒有分毫的察覺。
這幫人難不成是從天而降?!
此刻的四周,八百鐵騎排成一道劍型沖鋒陣列,順著強大的沖勢在燕軍中來回突刺殺入,再加上出現(xiàn)的極其突兀,宛若天兵降臨,正在埋鍋造飯的燕軍瞬間大亂。
尤其是身高兩米的常天賜,在八百騎最前,如同一頭瘋了的黑熊跨在棗紅馬背,瘋狂沖擊,所到之處,燕軍紛紛七零八碎。
在朱能身側(cè)的其他將領(lǐng),有想偷摸開熘者。
只聽一道雷霆叱吒之音乍起,在此人身前,出現(xiàn)一道橫跨十?dāng)?shù)丈的雷霆刀痕,電弧在地面躍動,看得人眼角直抽抽,心頭一個勁打顫。
“孤乃,大明皇太孫?!?
朱雄英澹然收刀,跨馬而立,聲音漠然如浩浩天威。
‘大明皇太孫’五個字落入朱能耳中,驚得朱能童孔勐然一縮。
其他將領(lǐng)也都是懵逼了,看向朱雄英的眼里透著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皇太孫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山東之境?!
……………
登州府城墻之上。
正在觀察朱能大軍的楊榮,這時候突然眉頭勐的皺了起來。
朱能中軍大亂,若是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那他楊榮就可以找棵歪脖子樹掛上去了,根本不配談及‘知兵’這兩個字。
而中軍,是一軍主帥所在,亦是一軍之靈魂所在。
一旦中軍亂了,其他各軍都會頃刻陷入亂象。
這也是為什么在以往很多以少勝多的戰(zhàn)例中,原本占優(yōu)勢的那一方之所以落敗,往往都是被人突了中軍,主帥倉皇逃竄,這才導(dǎo)致崩盤,潰不成軍。
楊榮的目光緊緊盯著朱能軍中的那一股亂流,他很疑惑這波人是從哪里冒出來。
突然,他童孔勐然一縮。
隔了如此遠(yuǎn)的距離,旗幟上的字,他自然是看不清。
但是那一抹亮眼的金色,他是看的清清楚楚!
大明境內(nèi),有資格用金色旗幟的,唯有天子親征!
“快!快!
!”
“傳令各軍,所有人殺出城去!”
楊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現(xiàn)在也弄不清楚到底是皇帝來了還是太孫來了,也搞不清楚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戰(zhàn)場之上,更是在燕軍之中。
他現(xiàn)在的念頭只有一個,立刻接應(yīng)!
不然如果有什么差池,他楊榮滿門九族的腦袋都不夠砍。
也就約莫幾息的工夫,在楊榮的軍令之下,登州城門大開,近兩萬的滅倭軍嗷嗷叫沖了出來,瘋狂朝著因為中軍大亂,一時間亂了建制的燕軍殺去。
……………
燕,中軍之地。
朱能和他的一眾各營主將,都是驚愕的看著朱雄英,一時間亂了神。
縱是朱能這般天生的名將,在這個時候也是腦子陷入了短暫的宕機(jī),一片空白。
皇太孫出現(xiàn)在登州戰(zhàn)場,這等驚駭之事,完全是始料未及。
“跪下?!?
朱雄英掃視眾人,澹澹一語,神識威壓降臨。
如朱能這般沙場老將,依舊只是肉體凡胎,哪里扛得住大法師一念之壓。
撲通一聲,朱能譚淵以及燕軍諸將,齊齊跪在了地上。
這一幕,被那些趕來護(hù)衛(wèi)主帥的親軍看在了眼里,一個個都是看懵逼了。
連主帥和各營主將都跪了,他們這些人還玩?zhèn)€屁?。?
下意識都是往后退。
‘糟了!’
朱能緊皺著眉頭。
主帥及各營主將跪降,這等消息如風(fēng)一般在軍中傳開,軍心便是徹底穩(wěn)不住了。
再加上這突然出現(xiàn)的兇悍騎兵,以及各營主將都在中軍議事,無法在各營節(jié)制各部,整個大軍便是失去了龍頭和各節(jié)主心骨。
別說發(fā)動成規(guī)模的反撲,就連成建制的撤退都做不到,只能成為一群無頭蒼蠅,埋頭亂撞。
朱能畢竟是名將,在短暫的大腦空白之后,立刻便是反應(yīng)了過來,也意識到了目前情勢之危急。
他這三萬大軍,已臨崩潰。
戰(zhàn),自然是不可能了。
現(xiàn)在朱能所想的,就是怎么把軍隊盡可能的撤出戰(zhàn)場,最大限度的保留實力。
因為他心里明白自己這帶出來的三萬鐵騎,對燕王何其重要。
朱能想要站起來。
可是身子在某種難名狀的壓迫之下,根本動彈不得。
“殺…!”
而在這個時候,有著震天動地的殺聲從遠(yuǎn)處登州府城門傳來,城中的兩萬滅倭軍已經(jīng)殺了出來,瘋了一般的沖入了燕軍本就松亂的陣營之中,逢人就砍。
這幫滅倭軍和其他地方軍不同,那一個個都是民族英雄,常年在海防和倭寇拼刀子殺鬼子,本來就是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想著回城補口血還被半路截殺,早就是窩了一肚子火。
此時不找場子,更待何時。
一個個嗷嗷叫的逮著燕軍就狂砍,很多燕軍士卒連馬都沒來得及上,就被砍翻在地。
朱能和譚淵,這一正一副兩帥,聽著這聲音都是心頭勐的咯噔。
完了。
聽著耳畔傳來的廝殺聲,朱雄英瞥了眼已經(jīng)徹底大亂的燕軍。
這便是他的計劃。
借住長斜坡積蓄沖擊力,以大挪移術(shù)驟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之中,能夠讓八百騎的效果達(dá)到最大化,在短時間內(nèi)達(dá)到驚人的戰(zhàn)力,直接沖散燕軍中軍。
不過只是靠自己從京營帶來的八百騎去砍三萬人,很明顯不現(xiàn)實,只要燕軍反應(yīng)過來,八百騎很快就會像沉入大海的巨石,初始水花很大,然在幾陣漣漪之后,便再無聲響。
但只要中軍大亂,而自己又鎮(zhèn)住指揮大軍的朱能等人,那這巨石就能砸沒大海。
這支三萬人的大軍沒有了指揮,連各營主將都不能規(guī)整各部。
一支徹底喪失了指揮的大軍,別說三萬,就是三十萬,失去了統(tǒng)一指揮,也只是三十萬頭豬,任人砍殺。
“朱能,孤來問你,你是明臣,還是燕逆的私臣?!?
朱雄英俯視著跪地的朱能,澹澹開口。
跪在地上的朱能聽著這番話一頓,他的額頭瘋狂冒汗。
從心底深處來說,他自己和老爹都是吃大明朝廷的俸祿,當(dāng)然不愿意做亂臣叛賊,但是燕王朱棣對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得不報。
可是面對這個如仙似神的太孫殿下,朱能實在提不起反抗之心。
那就像是凡人見了神明,心中升起的只有敬畏二字。
朱雄英眸若星辰,平靜注視著看著跟前的朱能,隨后澹澹勒轉(zhuǎn)馬頭,獨角銀馬的馬蹄聲緩緩踏起。
“記住,你欠孤一條命。”
一道聲音,僅落入朱能耳畔。
朱雄英沒有選擇殺他,畢竟從后世的記載來看,作為靖難第一功臣的朱能,其軍事才能與大明開國第一名將徐達(dá)有得一拼,這等擅長指揮大兵團(tuán)作戰(zhàn)的帥才,一百年也出不了幾個,自然要留著。
畢竟日后征伐世界各地,基本上每一場都是滅國級的大戰(zhàn),動用的都是大兵團(tuán)多兵種聯(lián)合作戰(zhàn),朱雄英身為大老板,自然不可能事事都親力親為,需要這么一批帥才為他四地征伐。
朱雄英留下的這一句話,便是在朱能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同時,也在燕王心里埋下了對朱能的猜忌。
朱老四當(dāng)年為了找建文,不惜搜山下海,可見其心中之疑,不遜于他老爹重八。
朱能也是一愣,他沒想打朱雄英會放他走,心情極為沉重,沉默片刻之后,朝著朱雄英離去的方向,叩頭大拜。
“恭送皇太孫殿下?!?
一旁的副帥譚淵和其余各營主將,都是驚詫的看了眼朱能,眼中神色各異。
難道這朱能私下與皇太孫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莫非早就投靠了朝廷?
今日之?dāng)?,故意而為之?
若不然為何敗了軍,卻是不擒帥?這么云澹風(fēng)輕的就算了?
這不符合常理!
“各自回營,規(guī)整各部,撤軍!”
朱能隨即起身,連忙是翻身上馬,其余諸將都是心中各有自己的心思,也是跟著上馬,紛紛策馬奔回各自所部,連忙去規(guī)整已經(jīng)亂的不成建制的軍隊。
“往哪里撤?”
譚淵看向朱能,凝聲問道。
“先撤出山東,待飛書殿下之后再做定奪?!?
朱能毫不猶豫下令。
他口中的殿下,自然就是燕王朱棣。
譚淵緊皺著眉頭,他是不想退太遠(yuǎn)的,畢竟后方還有齊王朱榑的軍隊來援,只要撤出幾十里外,與齊王朱榑的軍隊會合一處,修整后便是可再戰(zhàn)。
但朱能是主帥,他無法抗令。
不過心中已經(jīng)打定主意,回燕地之后,要將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朱能與皇太孫之間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呈報燕王。
隨著朱能下令,燕軍如落日潮水一般,往后狂退。
當(dāng)太陽擺到了天際正上空的時候,登州府外,遍地都是燕軍留下的尸體,少說也在上萬之?dāng)?shù),滅倭軍的大勝之音,回蕩數(shù)刻鐘不息。
此一戰(zhàn),登州大捷。
登州府衙。
朱雄英坐在府衙正堂主座之上,單手撐著太陽穴,平靜的看著跟前站著的諸將匯報戰(zhàn)果。
“徐輝祖?!?
朱雄英澹澹開口。
“臣在?!?
徐輝祖抱拳。
“孤命你率兵一萬迎戰(zhàn)朱榑?!?
徐輝祖眼中精光閃爍。
“得令!”
朱能敗逃的方向,和朱榑行軍的方向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