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鼠精把洞挖到寺外一里了,要不要找個時間把它和洞一起埋了?”
“西邊樹林里前天新來了兩個貍貓精,昨晚那只公的還在廟外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我了?”
“最近金山寺附近的妖怪好像越來越多了,又到清場的季節(jié)了嗎?好像比去年早了兩個月吧?”
略顯昏暗的禪房里,一身嶄新袈裟,眉清目秀的唐三藏盤腿坐著,正無聊地統(tǒng)計著這段時間金山寺附近的流動妖怪?jǐn)?shù)量。
如果十八年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唐三藏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會在游戲和動漫的世界里簡單幸福地活著,誰愿意跑到西游記里當(dāng)和尚??!
“江流兒?!弊谒麑γ娴睦虾蜕猩硢〉穆曇舸驍嗔颂迫氐某了肌?
“師父,說了一萬遍了,是唐!三!藏!”唐三藏一字一頓地強(qiáng)調(diào)道,順帶翻了個白眼,江流兒這個名字完全自帶被嘲諷屬性啊,這不是見人就告訴人家自己沒爹沒媽嗎!這在小時候很容易沒朋友和被欺負(fù)的好吧。
所以從三歲起,唐三藏自作主張改了“唐三藏”這個大名,成功沿用到了現(xiàn)在,當(dāng)然,除了面前這個當(dāng)初把他從江上撈上來的師父。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微微一笑:“好的,江流兒?!?
“唐三藏!”唐三藏再翻了個白眼。
“嗯,江流兒?!崩虾蜕行θ菀琅f。
“好吧,師父,隨你喜歡了?!碧迫財⊥?,論較真,這破廟就服他師父一個。
老和尚滿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說道:“江流兒,佛是什么?”
“師父,這個問題你也問我不下一萬遍了!”唐三藏對這個問題表示抗議,誰家?guī)煾甘四晏焯靻柾粋€問題。
老和尚依舊笑著:“最后一遍,最后一遍了?!?
“你上一千次也這么說的?!痹谛睦锿虏哿艘痪洌迫剡€是稍捎坐直了身子說道:“心中無佛,我便是佛。”
“妙!”老和尚咧嘴一笑道。
“師父,你再說一遍!”唐三藏眼睛一瞪,有些難以置信,這十八年來他的回答始終如一,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說教,沒想到今天從師父嘴里聽到的竟然是‘妙!’
“師父,你早上的藥喝了嗎?”唐三藏下意識地再補(bǔ)充了一句。
“你心中無佛,又何必強(qiáng)求你皈依我佛,這些年,是我錯了?!崩虾蜕袚u了搖頭,有些感慨。
唐三藏則是有些欣喜:“師父,你怎么突然開竅了?”
“因?yàn)椋乙懒?。”老和尚平靜說道,臉上依舊掛著和善的笑容,仿佛早上說今天吃面不喝粥一般。
唐三藏笑容凝固,看著老和尚,搖了搖頭,不信道:“師父,你又騙人吧?!?
“出家人不打誑語?!崩虾蜕形⑽u頭。
“七歲那年冬天,你說沒炒黃豆了,后來我在你床單下翻到了半袋?!碧迫?fù)u了搖頭。
老和尚臉上笑容一滯:“那是意外,意外。”
“十歲那年饑荒,你沒明明沒吃飯,卻把最后半個饅頭給了我,還告訴我你已經(jīng)吃飽了。”唐三藏繼續(xù)說道,。
“此事佛祖也不會怪罪的。”老和尚搖了搖頭,看著唐三藏,神情有些寬慰。
“你為什么會死呢?”唐三藏抬頭看著老和尚,神情有些悲傷。
老和尚伸手輕輕摸了摸唐三藏的腦袋,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流兒,人早晚都要死的。你不是一直想遠(yuǎn)行嗎,想走的話就出發(fā)吧?!?
“不過你要記住,這世上之人多良善,便是妖怪,也不都是壞的,不要見面就一拳打死了,至少要先辨別了好壞。”
“嗯,我記下了。”唐三藏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像往常般反駁。
老和尚收回手,看著唐三藏:“最后交代兩件最重要的事。”
唐三藏正襟危坐。
“左邊口袋還有半袋炒黃豆,別一起燒了。我腳上這雙鞋穿著很合腳,你等會千萬別給我換了?!崩虾蜕猩裆嵵氐恼f完這兩句話,腦袋緩緩垂下,再無聲息。
唐三藏愣愣坐了許久,看著面前的師父,有些發(fā)愁,“師父,你這不是為難徒兒嗎?”
……
遷安方丈圓寂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金山寺,這座這幾年因?yàn)樘迫剡@塊金字招牌繁盛起來的寺廟,陷入了悲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