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床下著帳子,又有層層疊疊的床幃,里頭的呼吸聲似有時(shí)無,聽得人心驚膽戰(zhàn)。
姜斗植覺得,自己真的是變得膽小了。
以前的他天不怕地不怕,遇事不決刀劍解決??蛇@幾日,不,應(yīng)該說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卻慢慢變得怯懦起來,連說句話,看一眼,推個門,掀開薄薄的帷帳,都不敢。
“嫵兒......”他垂著頭,將手搭在床邊。
眼睛又想尿尿了。
他正紅著眼,抿著嘴,拼命忍耐喉頭的嗚咽,突然,手背覆上一片溫?zé)帷?
“好涼啊。”
輕得宛如嘆息的聲音,從帷帳后響起。
“早就想問了,你為何,總是那么冰涼?”
“是不是,沒有照顧好自己......”
姜斗植整個人都怔住了。
在過去這數(shù)個煎熬的日夜里,他無數(shù)次禱告,無數(shù)次期盼,無數(shù)次想想,如果林嫵醒來,他將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可真正到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人在極度悲傷和極度狂喜時(shí),都是一樣的。
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話,無法動彈。
生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輕輕動一下,夢便碎了。
直到游醫(yī)在一旁罵他:
“臭小子,手冰還握著人家,萬一把人凍壞怎么辦?”
“唉,老崔啊老崔,都跟你說了,人到中年須節(jié)制,你瞧你這一哆嗦,世上便多了個大傻子......”
姜斗植如夢初醒,趕緊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在衣服上擦了兩下。
又見那慘白的手暴露在空氣中,脆弱得像輕輕一碰折斷,便手忙腳亂地用被子去蓋住。
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全然不似素日冷靜自持,有條不紊的他,倒應(yīng)了游醫(yī)所說,有些傻里傻氣。
帳子里便響起了輕笑聲。
姜斗植聽著那久違的笑聲,本應(yīng)覺得高興,但唇翹起來一半,不知道為什么,眼睛先濕潤了。
他以為,自己再也聽不到這樣的笑聲了呢。
“嫵兒?!彼椭^,夢囈一般:“你原諒我了嗎?”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