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良也止了聲音,順著李玄都的視線望去,可見在山壁上有無數(shù)的樓閣傍山而建,層層疊疊,堆砌在一起,好似是一座巨大的“瓊樓”。
丑奴兒望向這座瓊樓,語氣中多了許多感懷意味,“那兒就是天樂宗中人所在,宗內(nèi)地位越低,所居住的地方也就越低,天樂宗的宗主醉春風(fēng)便居于最高處的大殿中?!?
李玄都收回視線,輕聲道:“真是好大的手筆?!?
丑奴兒苦澀笑了笑,沒有說話。
三人沿著中樞主街道一直前行,看到路邊一個由琉璃閣臨時搭建的酒攤,以供來此的客人歇腳,此時時候尚早,酒攤上沒幾個人,三人便順勢坐下,李玄都從前囊中拿出一枚太平錢,“勞駕,來一壺酒?!?
一枚太平錢,最少也能抵得上三十兩銀子,就算是在“天樂桃源”這等地方,也絕不是只用來買一壺酒,更多是用來當(dāng)做敲門磚,而且這銀子也不是隨意給的,給多了,就要被當(dāng)做冤大頭,給太少了,則要心生輕蔑怠慢。幸而當(dāng)初李玄都跟隨張白圭也算是見過世面,知道其中分寸。
原本在此侍候的年輕伙計自恃是地頭蛇,還有些怠慢之心,在看到那枚太平錢之后,立即收起那些懶散,取出一壺真正上了年份的好酒,送到三人的面前。
胡良伸手取過酒壺,掀開蓋子,輕嗅一口,道:“最起碼十年的花雕?!?
伙計一聽,立刻說道:“客官是個懂酒之人,這是武德六年的花雕,到如今剛好是十二年?!?
李玄都微笑道:“花雕酒好,我最是喜歡花雕?!?
伙計笑問道:“聽口音,客官是帝京人士?怎么會喜歡這江南之地所產(chǎn)的花雕酒?”
李玄都淡然道:“我不是帝京人士,祖籍齊州,只是在帝京待過幾年而已。帝京是天子腳下,天南海北之人盡是匯聚于此,不僅僅有北方人,也有南方人,畢竟江南的文臣北方的武將,朝堂之上,出身于江南的閣老重臣也不在少數(shù),這江南的花雕酒流傳到帝京,自然在情理之中?!?
伙計伸出大拇指道:“客官好見識。實不相瞞,我們琉璃閣的花雕酒絕對地道正宗,雖說價格是貴了點,可一分價錢一分貨,物有所值,有些窖藏了二三十年的上等女兒紅,與江南本地的上品女兒紅別無二致,只要三枚太平錢,怎么樣,客官要不要來上一壇嘗嘗?”
胡良聞后,玩笑道:“這江南的花雕酒可是有講究,生下個兒子便要為他釀些花雕酒,埋到地窖里十幾二十年,說是等兒子中了狀元再取出來大宴賓朋,故名‘狀元紅’。雖說叫這個名字,但全國三年才出一個狀元,其實就是討個口彩,等到兒子娶媳婦拿出來喝就是。同理,生了女兒埋下去,十幾二十年取出來嫁人時再喝就叫‘女兒紅’。你說你們這兒有二三十年的上等女兒紅,又是給誰家女兒埋的酒?”
這伙計卻是有幾分急智,立刻答道:“在我們這等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女兒家,所以這酒自然就是給樓里、院里的姑娘們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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