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畢竟經(jīng)歷過真正的大起大落,對于這點(diǎn)些許落差倒是毫不在意,灑然笑道:“總比現(xiàn)在不上不下的玄元境要好就是了,若真有玄都不能應(yīng)付之強(qiáng)敵,還要麻煩玄機(jī)兄和天良?!?
顏飛卿搖了搖頭,道:“不足掛齒?!?
李玄都忽然想起一事,問胡良道:“天良,你這一路上傷勢養(yǎng)得如何?”
胡良摸了摸自己如針的虬髯,“已經(jīng)好了個七七八八,有‘大宗師’在手,不敢說力敵咱們在江陵府遇到的神霄宗長老,應(yīng)付一個龍哮云,還是有些把握的?!?
李玄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村子中悠悠蕩蕩傳出一個醇厚嗓音,“遠(yuǎn)來是客,不妨入屋中一敘。”
李玄都回過神來,道:“是劍秀山主人的聲音,我只知道他姓徐,與當(dāng)今天子同姓,故而以往都稱呼他為徐先生,不過根據(jù)他在只片語中透露,與天家皇室也有些淵源,說不得也曾是一位尊榮至極皇室宗親。”
顏飛卿和胡良聞頓時露出幾分了然之色,先前兩人都在猜測這位神秘莫測的劍秀山主人到底是何來路,先是以整座劍秀山為隱居之所,接著又是開鑿瀑布通道,在這處洞天福地之中造就了如此一個世外桃源,這可不是尋常名士富賈之流能做到的,若是皇室中人,有如此手筆就不奇怪了。
還是由李玄都帶路,一行人進(jìn)了村子,沿著以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一路來到位于村子正中的一間雅舍之前,只見這座雅舍以烏木搭建,門前種了幾叢水竹,然后就地取材,竹管連綴成渠,自山崖邊引來泉水,以供煮茶之用。
此時窗戶以一根支桿撐起,可見屋內(nèi)有一方軟榻,上頭隨意放著一本主人看完未曾合起的古籍,書頁已經(jīng)微微發(fā)黃;一張書案,放著一張焦尾古琴,風(fēng)吹琴弦有韻聲;一個書架,隨意放了許多書籍,或豎或躺,一看便是常常被人翻看。
望著眼前情形,李玄都有些感慨,從他第一次來到此地,再到如今,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七年時間悠悠而過,物是人非事事休。
就在此時,從屋中轉(zhuǎn)出一人,
看面相大概有不惑的年紀(jì),氣態(tài)儒雅,身著一襲青衫,并非是那彰顯身份顯貴的錦緞絲綢,就是簡簡單單的布衣而已,雖是雙鬢星霜,但面容依舊俊逸,依稀還能看出其年輕時是何等玉樹臨風(fēng),不過男人如老酒,越老越香醇,歲月絲毫不但不能使其氣度折損,反而是多了幾分時光沉淀下來的“醇厚味道”,卻是年輕男子遠(yuǎn)遠(yuǎn)不能所及的。
這位劍秀山主人望向眾人的線和煦清澈,不用說話,僅是這么站著,就讓人有如沐春風(fēng)之感。
不用李玄都張口,就連小丫頭也都知道此人便是真正的劍秀山主人了,因為只有如此人物,方才配得上如此美景。
李玄都再臨故地,又見得故人,不由憶起當(dāng)年種種,不由感慨萬千,最終輕聲一嘆,抱拳道:“玄都又來叨擾徐先生了。”
男子搖了搖頭,然后輕聲說道:“自從上次你走之后,山頂上的那棵梨樹便枝葉婆娑,及至如今,生機(jī)將盡,一日不如一日了?!?
李玄都聞之后,望向山巔方向,喃喃道:“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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