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殘陽已經(jīng)半個身子落下了海平面,卻仍舊努力的將最后一絲光芒撒向遠處,微浪起伏的海面映得通紅。輕盈的海鳥趁著落日,滑翔在金紅色的海面上,捕食著鮮美的晚餐。
一艘老式的雙桅三角帆船,亦從寧靜的夕陽映射中緩緩滑過。
驀地,轟隆一聲,巨炮聲響起。距離雙桅帆船三十多米處掀起幾人高的水花。
受驚的海鳥立刻高高飛起,四下逃散開來。
“媽的!又追來了?!敝熳麂h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木質(zhì)的護攔上,清脆斷裂聲標志著可憐的護攔因承受他人的憤怒而遭到了破壞。
德雷克十分快速的從朱作鋒手里將望遠鏡搶了過來,倒不是為了偵察什么敵情。在這浩淼的大海中,望遠鏡實在是一件有用的寶物。若是因為某人的怒火而毀于一旦的話,恐怕會令這艘飛馳號成為一個“近視眼”了!
說到飛馳號,德雷克不禁暗暗苦笑。若是在三十年前,飛馳號的確有資格被稱為飛馳號。如今的它,卻猶如那一輪殘陽,行將就木了。況且那因多日激戰(zhàn)而破損不堪的船軀,無一不提示著飛馳號此時最好的歸宿是進入廢船廠,結(jié)束它一生光榮的使命。
“德雷克,傳令轉(zhuǎn)舵左十五度,方向歸舵中,全速航行?!敝熳麂h緊緊盯著遠處追來的三艘敵船,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了,兩艘中型武裝帆船,一艘西班牙大帆船,此時正飛快的逼近過來。
“真是下了大本錢了啊!連無敵大帆船都派出來了!”德雷克一面指揮著轉(zhuǎn)舵,一面感嘆。確實如此,若是給自己逃回大英帝國,定會給整個西班牙皇室抹上一層厚厚的黑灰。
“轟!”又是一聲巨響,炮彈正好擊中了飛馳號剛才轉(zhuǎn)舵前的位置,令得德雷克不禁抹了一把冷汗。要是轉(zhuǎn)舵稍稍延遲一下,這一顆炮彈可要飛馳號完全承受了。此時飛馳號正在蔚藍的海面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弧線,速度雖然不快,但是角度十分精確,顯示出了掌舵手的技術(shù)非凡。
“好!暫時脫離敵艦船首炮的攻擊角度了?!敝熳麂h空揮了一下拳頭,臉色上洋溢出了一絲笑容,舔了舔濺在嘴唇上的海水滴,扭頭喝道:“保持航向,拉開距離差,小心進入敵人側(cè)弦炮的范圍?!?
幾名操帆手如猴子般在桅桿上下竄動,將剛剛修補完畢的主帆調(diào)整好了角度。此時恰好一陣海風(fēng)吹來,瞬間就將主帆滿滿鼓起,帶動著船身速度提高了一大節(jié)。惹得幾名操帆手發(fā)出了一陣興奮歡呼。
“德雷克!”朱作鋒回頭一把抓住了他,異常堅定道:“需要我將這艘無敵艦船拿下送你做生日禮物嗎?”
德雷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瞪口呆的望向朱作鋒,好半晌才懂得搖頭道:“作鋒不要開玩笑了,我已經(jīng)將此次逃出生天列為本人最大的愿望了。剛剛才將我這次的生日心愿悄悄告訴了上帝。”
朱作鋒沒有搭理他,眼神瞟向剛剛才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舵的敵艦,一付手忙腳亂的樣子。驀的,朱作鋒猛的回頭,死死盯住了茫然的德雷克,沉聲道:“要是我能夠做到怎么辦?”
德雷克被他看得心中大震,旋即也回復(fù)了原先的冷靜,眼神不遑多讓的迎了上去:“若是閣下能夠擒獲那艘無敵艦船,德雷克將宣死誓效忠閣下?!?
朱作鋒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然微笑,訕笑道:“小弟怎么敢當(dāng)啊?老哥可是直屬大英帝國女皇直屬艦隊隊長?。 ?
此時德雷克心中泛起了一片荒謬的感覺,雖然以本人的經(jīng)驗來看。被西班牙無敵艦船盯住的敵人,完全是處于九死一生的狀態(tài),即使逃出去也不免被扒掉一層皮。但是此次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男人會給自己一個驚天的意外。從他將自己自賽維利亞港口救出來到此刻為止,已經(jīng)給了自己太多的意外了。
想到此處,德雷克咬了咬牙,沉聲道:“從現(xiàn)在起,現(xiàn)在飛馳號的直接指揮權(quán)歸你?!?
雖然此前幾乎也是朱作鋒在指揮,但那是通過德雷克在指揮,與自己直接指揮有著很大的差別。先前如同是通過別人來指揮自己的手,總是諸多不便。
不遠處的敵人此刻業(yè)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角度,仗著自身的優(yōu)勢,滿帆破浪直逼而來。因夕陽的映射而狹長的船身影子幾乎就要架到飛馳號上了。
朱作鋒此時雖然極想拿到直接指揮權(quán),但是臨陣移帥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遂搖頭拒絕了這個誘人的請求,表示一切照舊。
德雷克也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道:“那么,請閣下下令吧!是否仍舊轉(zhuǎn)舵逃避敵艦的船首炮呢?”
朱作鋒望都不望只有幾百米距離的敵艦,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中不斷的翻滾著那些早已經(jīng)被記得爛熟的航海圖。突然,猛得睜開眼睛,暴出了一絲攝人精光。沉聲喝道:“保持航線不變,降半帆。”
德雷克聞差點驚呼起來,倒退兩步慌道:“閣下!這怎么……”話未說完,卻迎上了朱作鋒似乎要殺人的眼神,連忙閉嘴,扭頭用手語指揮尚在桅桿上的幾名操帆手,示意降半帆。
為首的操帆手似乎對此表示極為不理解,飛快的打著手語,嘴里哇哇大叫。卻由于距離太遠,無法將聲音傳送過來。
德雷克無奈,只好將眼神瞄向朱作鋒。
朱作鋒狠瞪了他一眼,將他別在腰中的佩劍抽了出來。飛快的往桅桿奔去,以絲毫不比專業(yè)操帆手差的速度往上攀爬。諾長的桅桿轉(zhuǎn)瞬就被他爬到了頂端,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一記直刺將那為首操帆手的心臟刺了個對過。
尸體往下降落,重重的摔到了甲板上,發(fā)出了沉悶的撞擊聲。如同砸到了每一個人的心臟上,駭?shù)眉装迳系谋娙嗣嫒缤辽km然說在海上討生活的船員們對死亡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但是對于這么一個一不發(fā)就狠下辣手的角色卻是打從心里起了畏懼。
朱作鋒趁著眾人的心神失控之時,大聲喝道:“臨陣不聽指揮者,殺無赦。”這句話如同利刃般刺中眾人的思維。
剩下的兩名操帆手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將主帆往下降了一半,頓時船身一震,速度減慢了下來。
“砰!”船首處被一枚炮彈擊中,木片四下飛濺。一直被譽為飛馳號守護神的鯨魚船首像被砸飛到了半空中,經(jīng)由拋物線徑直落入海中。
“媽的!還是慢了一步!”朱作鋒眼中幾乎要冒出了血絲,手腳并用,飛快的下了桅桿。
德雷克此時也從朱作鋒雷厲風(fēng)行的殺人手段中驚醒了過來,急忙指揮著甲板船員帶著工具前去撲火。兩名維修船員也扛著半成品船板飛奔船首而去,生怕自己因慢了半拍而遭到毒手。
敵艦滿帆,我艦降了半帆。是以,雙方的距離飛快的縮小,以至于敵艦的船首炮根本來不及計算和調(diào)整角度。
德雷克此時心急如焚,卻一直壓抑著去詢問是否準備打白刃戰(zhàn)。此時此刻,唯有隨時候命,并保證以最快的速度來執(zhí)行。剛才就是因為慢了那分把鐘,而導(dǎo)致了被炮彈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