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暉卻很坦然,交代了所有。
顧正臣理解高暉,他就一個兒子高東旭,這白發(fā)人要送黑發(fā)人的感覺著實不好受,何況高暉自詡清高,給福州府百姓的印象是清廉,兩袖清風(fēng),可現(xiàn)在呢?
名聲沒了,兒子也要沒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哀大莫過于心死。
高暉的心已經(jīng)死了,所以交代清楚,并將陳泰拉下了水。
陳泰問候高暉全家也沒用了,顧正臣當(dāng)即下命令抓了陳泰的管家陳瑞,幾棍子下去,陳瑞將陳泰藏匿貪污贓款的宅院交代清楚,刑部侍郎藏哲親自帶人查抄,一下子竟搬出來六萬多貫銀錢,還有兩箱金銀珠寶,田契、房契等較之高暉更多!
至此,大貪似廉的陳泰、高暉徹底落網(wǎng),連帶著兩人經(jīng)營多年的官場利益網(wǎng)也徹底崩潰,顧正臣想要將涉案官吏一掃而空,全都正法,藏哲、呂宗藝等人極力阻止。
呂宗藝認(rèn)真地說:“要殺讓陛下殺,你一個臣下,動輒就如此殺官吏,他日誰不畏你?朝堂之上只有一只猛虎,就不需要你來當(dāng)猛虎了!”
藏哲也跟著勸:“該死之人,最多也就是多吃幾個月糧食,等陛下旨意再殺,也好過你留下惡名。為善為民,也需要一步步來,步子太大,容易扯傷……”
都如此說,顧正臣自然無法殺下去,只好寫了奏折,差人速送金陵。
藏哲等人暫時留在了福州府,主要負(fù)責(zé)查冤案,協(xié)助平反冤獄。不得不說,新上任的刑部侍郎頗有才能,為人精明,善于剝絲抽繭,目光銳利,找出案件中的問題。
顧正臣并沒有霸占著行省衙署的印信,在三月下旬收到了朱元璋的批文之后,將高暉、陳泰、高東旭、卜菲凌遲,將一干貪污官吏剝皮之后,便將印信交給了呂宗藝。
“行省事繁多浩,留在這里我將無法顧及泉州府。眼下福建行省最緊要的地方便是泉州府,只有泉州府打開局面,才能讓福州府隨之跟進。何況,我與羽林衛(wèi)的約定快到了,泉州衛(wèi)那里我必須親自坐鎮(zhèn)一段時日?!?
顧正臣看著呂宗藝,很是感慨。
呂宗藝直:“以你之才,當(dāng)個知府實在是太委屈了。不過你與陛下、太子親近,他日前途不可限量。愿你他日高升時,莫要忘記在福建行省的所作所為,始終牢記窮困百姓,勸君多為民施善政,博愛于民,也寬刑于官?!?
顧正臣知道,這一次朱元璋下旨一口氣砍了福建行省的官吏八十余人,殺的是人心大快,許多百姓奔走相告,算得上鑼鼓喧天。
可問題是,福建行省的官吏確實被殺怕了,再聯(lián)想下今年還不到四個月,鳳陽的田地里又多了幾百個陌生的揮舞鋤頭的官吏,呂宗藝難免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認(rèn)為皇帝對待官吏的手段太過苛責(zé),太過嚴(yán)厲。
從這個角度來說,呂宗藝并不想挽留顧正臣繼續(xù)留在行省衙署代理一省之事,皇帝似乎也是這個意思,特意在文書里提醒顧正臣五月帶泉州衛(wèi)返京,并令福建都司派軍士于六月協(xié)防泉州府。
呂宗藝在福州城外給顧正臣踐行,臨別時,將呂常拉了出來:“從現(xiàn)在起,你不需要再護衛(wèi)我,跟著顧知府,直至終老?!?
“老爺!”
呂常有些不舍。
呂宗藝呵呵笑了笑,看著顧正臣說:“你能辦大事,也能惹出大麻煩,身邊沒幾個可用的人總是不便。呂常是個好人,我現(xiàn)在交給你了,莫要讓他心冷?!?
顧正臣感激地看著呂宗藝:“放心吧,他和他的家人,泉州縣男府照顧了?!?
呂宗藝有些羨慕。
要知道泉州縣男這個爵位是世襲罔替,只要顧正臣有后,中間不造反,大明不滅,基本上世世代代傳下去。他用爵位來照顧呂常的家人,這算得上用心了。
呂常感動不已,自己已經(jīng)不是三四十的青壯年,而是有些老邁了,竟還有人看得起自己。不過跟著呂宗藝,生活確實很是平淡,跟著顧正臣,卻很豐富、精彩。
打心中,呂常喜歡跟著顧正臣。
蕭成直咧嘴,這下子,好好的教頭直接成了泉州縣男府的看家護院了……
告別呂宗藝、藏哲等人,顧正臣踏上了重返泉州府的船。抵達泉州府之后,顧正臣只在府衙停留了三日,便帶著張希婉住在了泉州衛(wèi)的衛(wèi)營之中。
與羽林衛(wèi)的比試日期已是不遠(yuǎn),這一次,顧正臣必須贏,否則,還要停留在福建幾年!
顧正臣不想一直留在地方,這樣雖然積累了經(jīng)驗,可始終無法左右大局,難以影響朱元璋,更無法改變大明的前進方向。
想回金陵,就必須戰(zhàn)勝羽林衛(w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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