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翁斷桿,漁翁自白
顧正臣走了。
卜算子出去沒多久又回到廳堂,低沉著嗓音:“父親,卜秀被抓走了?!?
卜壽坐在椅子里,渾身的力氣如同被人抽空,軟綿綿的身體里只剩下了沮喪與頹廢。
多年經(jīng)營織出的一張大網(wǎng),幾年來,沒有誰能掙脫網(wǎng)的束縛。
泉州府,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可顧正臣一來,以強(qiáng)橫姿態(tài)在這張網(wǎng)上劃出了一道駭人的口子,卜家一次次試圖修補(bǔ),明明看到了修補(bǔ)成功的希望,一切都將重新回到最初的道路之上。可誰成想,再多的努力,也終告以失敗。
顧正臣沒有勒緊繩將那些人扼殺,而是選擇使用了屠刀,將一顆顆腦袋砍落。
現(xiàn)在,他似乎揮累了屠刀,伸手抓住了繩結(jié),準(zhǔn)備一點(diǎn)點(diǎn)勒死卜家!
卜秀被抓,只是開始,不是結(jié)束。
卜中生看著不久前還鎮(zhèn)定自若,冷靜應(yīng)對的父親,眼下也有些畏懼與顫抖,更不知如何應(yīng)對,惶恐中說:“父親,我們現(xiàn)在就撤吧,趕緊走,顧知府定攔不住我們?!?
卜算子搖了搖頭,咬牙說:“天色已晚,城門這個時候應(yīng)該關(guān)了,我們?nèi)绾坞x開?周淵、蔡業(yè)死了,府衙盡在顧正臣掌握之中,城門守備沒有誰會聽我們的話,這個時候去叫門,定會驚動顧正臣與泉州衛(wèi),我們還沒走遠(yuǎn),便會被追上?!?
卜中生著急起來,喊道:“難不成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
卜算子剛想說話,卜壽抬起手,拍了拍椅子把手,張開有些干裂的唇:“天還塌不下來!卜秀早就做好了這一日的準(zhǔn)備,他會抗下所有,現(xiàn)在我們需要做三件事?!?
“父親請講?!?
卜中生、卜算子齊聲。
卜壽抓起拐杖,顫顫巍巍起身,推開了想要攙扶自己的卜中生:“
漁翁斷桿,漁翁自白
卜壽呵呵笑了笑,抬手擦去卜算子臉上的淚:“現(xiàn)在想想,終究還是我野心太大,害了你們。去吧,告訴卜殷,想爺爺?shù)臅r候就看看大海,海面上的帆——是我的魂……”
我的魂,在海上。
我也將死于海上。
洛陽鎮(zhèn)。
碼頭上停泊著十幾艘小船,在一艘小船的船頭,端坐著一位蓑笠翁,安靜地拿著魚竿,看著夜色出神。
腳步聲接近,踩踏碼頭木板的聲音吵亂了河水。
陸判、陸倡對視一眼,上了小船。
陸倡看著漁翁,沉聲道:“吳康、秦信被顧正臣?xì)⒘?,卜家很可能有危險。昌元老人發(fā)了話,希望漁翁再次出手,故技重施,將顧正臣調(diào)出晉江城。”
漁翁側(cè)頭看了看陸氏兄弟:“故技重施?昌元老人還真是小看了顧正臣。只一次動作,顧正臣就懷疑到了我身上,話里話外敲打,再來一次,我怕是自身難保?!?
陸判呵了聲:“覆巢之下無完卵?!?
漁翁沉默了。
船已至深海,一眼無岸?,F(xiàn)在船要沉,確實(shí)沒人能活。
“雙溪口,林琢的孫女林誠意,殺了她顧正臣會離開晉江城。”
漁翁起身,收起魚竿,雙手抓住,抬腿,將魚竿猛地撞在腿骨上。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