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到了二堂,看到不斷走動的嚴桑桑,還沒開口,就見嚴桑桑雙眼紅潤,淚水從眼眶里流淌出來。
這是顧正臣第一次見嚴桑桑流淚。
她被蕭成一巴掌差點打死的時候沒落淚,她在雙溪口與人斗殺時身中長箭差點死去也沒有流淚。
可現(xiàn)在,她哭了。
“發(fā)生了何事?”
顧正臣連忙問。
嚴桑桑張開嘴,淚水滑落在唇上:“林琢,他死了?!?
顧正臣大吃一驚。
前段日子軍士偽裝為海寇火燒雙溪口時,林琢還好好的,在洛陽鎮(zhèn)的時候,也不見林琢有什么不好,這才多久,突然人沒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正臣感覺到了有些不同尋常,若林琢是病死,以嚴桑桑這種心性的人想來不會如此傷心失態(tài)!
嚴桑桑抬手,擦去眼淚,咬了咬唇:“林琢死在了林誠意面前……”
顧正臣心頭一緊。
林誠意向來與林琢最親近,如今林琢沒了,恐怕支撐她的柱子少了一根!
“等等,你是說,有人將林琢推向醉酒的王癡?”
顧正臣凝眸。
嚴桑桑重重點頭:“確實如此!我和林誠意親眼所見,有一個頭戴白色帷帽的人,將原本避開王癡的林琢推了過去!這才有了王癡壓倒林琢?!?
顧正臣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林琢之死不是意外,而是精心設(shè)計的謀殺?”
嚴桑桑急切地說:“哪里有故意推人的意外!”
顧正臣想不明白,問道:“動機呢?林琢只不過是一個老人,在雙溪口又是老里長,平日里并沒有得罪過誰,有誰會要一個老人的性命?”
嚴桑桑搖頭,大聲喊道:“我不知道,但我清楚,這一定是謀殺!顧正臣,若你不去調(diào)查清楚,還林琢一個公道,林誠意會恨你!”
顧正臣有些猶豫。
眼下秦信、吳康已全部入獄,正是磨刀霍霍,敲實證據(jù),坐實罪狀的最好時機,也是審訊突破的最好機會。在這個檔口上,突然離開府衙前往洛陽鎮(zhèn),等高暉高參政回來,無法呈出鐵證,無法給出完整的證據(jù),事情就不好辦了。
“事關(guān)人命,你還在猶豫什么?”
嚴桑桑著急起來。
顧正臣走至桌案后坐了下來,手指間捏著一枚銅錢,緩緩地說:“如果林琢是被人謀害,定有原因?!?
嚴桑桑跺了跺腳:“所以我才跑來找你,查出個真相!”
銅錢翻動。
顧正臣眉頭緊鎖。
假定林琢是被人謀害而死,那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錢?
林琢家里最多的是石頭,沒錢。
仇殺?
沒聽說林琢有仇人,他是當(dāng)過吏員的人,八面玲瓏,輕易不會得罪人。
不為錢財,不因仇,總不可能是隨機殺人吧?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最樸素的價值觀了,誰愿意因為一個快入土的老人搭上自己的命?
嚴桑桑看著沉思不語的顧正臣,上前,一只手拍在桌上:“你知道林誠意的心思,你知道她現(xiàn)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人,而且這是謀殺,于情,于理,你都應(yīng)該立即前往洛陽鎮(zhèn)!”
顧正臣看著嚴桑桑,起身道:“立即前往洛陽鎮(zhèn)?這就是林琢死的后果!林琢的死,很可能不是死在原因上,而是死在結(jié)果上!”
嚴桑桑一臉疑惑,不知道顧正臣到底在說什么,什么原因,什么結(jié)果,完全不明白。
顧正臣緊握拳頭,微微瞇起的眼神中浮現(xiàn)出殺機。
如果這種推測屬實的話,那林琢的死只是針對自己來的,是調(diào)自己離開晉江城的棋外招!他們不是想要林琢的命,而是不想讓自己去審訊秦信、吳康等人!
眼下的府衙除了自己這個官員外,就沒什么官了,能審訊的,能問話的,就自己一人,這也就意味著凡事都須親力親為,不能輕易離開府衙。
可林琢死了,極大可能是因自己而死!
這事,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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