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傅林芳很是生硬地回答了一句，看著周瑤被自己的回答弄的滿臉錯愕，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周瑤不是故意的。

「跟我來」

傅林芳拉了周瑤的手，兩人往樓門旁走了過去。

直到走到花壇邊上，傅林芳這才站住了，手卻沒有松開周瑤。

只不過聲音有些干澀地說道：「對不起啊，最近······最近發(fā)生了很多事」?！傅降自趺戳?？」

周瑤也是很擔心兩位伙伴，雖然她們離開了保衛(wèi)處，但并不是背叛了她?！冈婗ぁぁぁぁぁぁ?

傅

林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詩雯被撤了股長的職務(wù)了，現(xiàn)在······」「怎······怎么會這樣，不是干的好好的嘛」

周瑤真的有些驚訝，不過她已經(jīng)聽過了別人的傳，這會兒對于小伙伴的遭遇也是很擔心。

「就因為倒水漾出來了？」「這不是小題大做」

傅林芳看著周瑤的眼睛說道：「第一，她燙的是正在開會的大領(lǐng)導(dǎo)，第二，她在會場里哭鬧，第三······」

說到這里，傅林芳頓了一下，這才繼續(xù)說道：「她說是有人坑害她，還是當著一眾領(lǐng)導(dǎo)的面」。

「這······」

周瑤也知道傅林芳說的啥意思了，要是倒水燙了領(lǐng)導(dǎo)，她一個女同志，最多就是道歉罷了。

可在會場里哭，那就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現(xiàn)了，再加上讓服務(wù)處家丑外揚，這可能就是她被撤職的最大原因了。

「總之，你現(xiàn)在不要去找詩雯」

傅林芳叮囑道：「她現(xiàn)在請了假，誰也不見，而且······而且現(xiàn)在服務(wù)處里的同志都在說她」。

說完這一句，傅林芳又低聲補充道：「也在說我，說咱們這些實習的大學生」。

傅林芳的話讓周瑤想起了剛才在樓梯見到的那位服務(wù)處的衛(wèi)生負責人的眼神了，這才明白，她也被殃及池魚了。

現(xiàn)在是服務(wù)處的人覺得她們這些大學生幼稚，不值得信任，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會有更多的人對她們不信任。

看傅林芳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是在服務(wù)處里也遇到了非議，所以剛才遇見自己才是那個態(tài)度。

再想到剛才徐主任跟自己說的話，周瑤直覺得在機關(guān)里工作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傅林芳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周瑤，捏了捏她的手，道：「好好上你的班，在保衛(wèi)處雖然那些人對咱們也是嫉妒和抵制的，但至少不會明著壞你」。

「怎么會這樣啊」

周瑤的嘴里只有這么一句，黃詩雯的遭遇實在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也聽說過機關(guān)里的齷齪事，但沒見到過，只是偶爾聽到那些老同志明里暗里說她的工作這個那個的。

但保衛(wèi)處還沒有人用這種招數(shù)來壞她，這可能就是徐主任所說的保衛(wèi)處的好處了。

「行了，忙你的去吧，我還得工作呢」

傅林芳松開了周瑤的手，叮囑了一句便往回走了。

她的苦可不僅僅是黃詩雯帶來的影響，她自己也遇到了這樣的陰招。

只不過她的心性比較堅定，吃到了石頭子只能咬碎了硬往肚子里咽罷了。這條路是她要走的，那即便是滿路荊棘她也要硬著頭皮走完。

說后悔，她難道不知道后悔嘛，當初可沒有人跟她們說過現(xiàn)在實習的崗位以后還可以調(diào)整的。

服務(wù)處的領(lǐng)導(dǎo)也沒說她們現(xiàn)在的崗位到時候也不一定是固定不變的。

股級干部，不算干部，崗位更不是固定的，因為正式的干部級別里就沒有股這個概念。

辦公區(qū)的大院里人來人往，出去外勤的，進來匯報的。

只有往保衛(wèi)樓走的周瑤和往主辦公樓走的傅林芳，背向著背，各自向著目標分開，在院里顯得是那么的涇渭分明。

好像這選擇的方向就是各自人生的方向，更是成長路上的一個結(jié)點?！割I(lǐng)導(dǎo)」

李學武笑著敲開了李懷德辦公室的門，大方地拎著手里的東西放在了門口的茶柜邊上。

「呵呵，搞什么鬼！」

李懷德見著李學武進來也是笑著應(yīng)了，不過沒有起身相迎，見著李學武手里拎著東西更是沒有明拒絕。

這才是正常

的表現(xiàn)，如果李懷德真的起身迎接自己，那李學武真的得啟用備選方案了。

「鋼城土特產(chǎn)」

李學武也沒用李懷德讓，走到辦公桌對面一邊坐下，一邊就要掏煙。

而李懷德見著李學武的動作后，便將桌上的華子扔了過來?！改憧缮俪兜?，讓人家瞧見了，還以為咱倆有啥事兒呢」。李學武見著華子還能抽自己的大前門？

拿起桌上的煙磕出兩根，一根敬給了李懷德，并且用自己手里的打火機給點上了。

「說的好像我不送就沒人說了似的」

給李懷德點完，李學武這才給自己點了，坐下后，笑著對李懷德說道：「人家都說了，您姓李，我也姓李，您是我叔伯大哥」。

「你少特么占我便宜」

李懷德抽了一口煙，也是被李學武的話逗的笑了出來。

他都四十多歲了，李學武才二十，就想著跟他論哥兄弟，不是特么轉(zhuǎn)圈兒占便宜是什么。

李學武也是「嘿嘿嘿」地笑，絲毫沒有被看破的尷尬，反而有些親近的意思。有的時候玩笑是玩笑，但有的時候玩笑又不是玩笑。

李懷德可不相信李學武沒事閑的來他這兒跟他逗樂子，更不敢拿李學武當二十歲的年輕人輕視。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這才解釋了門口的東西。

「那袋子蘑菇啥的干貨是我給您愛人準備的，說是女人吃了身體好」

李學武解釋也不好好解釋，笑著道：「不過都是當?shù)厝藗髡f的啊，要是沒效果可不怨我」。

說著話又指了指那手拎桶的酒，道：「藥酒是董書記托我給您帶的，說是五味子酒，我嘗了嘗，還行」。

東西都不算是值錢的東西，但這個時候，帶禮物本身就是一種形式，還是謹慎的那種。

說是不算值錢，但干貨在商店里買也是很貴的，基本上是買不到的。而酒就更是了，李學武這帶來的還是藥酒，那價值就更得另算了。再說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李學武來他這兒都已經(jīng)是下午了，那就代表李學武是去跟廠長和書記等人談完了才過來的，代表的意義是不同的。

再有，當著機關(guān)里這些人的面帶進來，那代表的意義更是不同。

尤其是在李懷德現(xiàn)在軋鋼廠所處的情況下，李學武這種行為已經(jīng)算是一種表態(tài)了。

當李學武突然去鋼城的時候，他已經(jīng)能猜到了李學武的目的。

對于李學武這種躲避他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在心里還是很有情緒的。

可李學武這么突然的表態(tài)，又讓他對于先前的懷疑和情緒產(chǎn)生了后悔和驚訝的轉(zhuǎn)折。

這倒是凸顯了李學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更加的讓他認定李學武是值得信任的人還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不得不說，李學武這招兒玩兒的真是妙，一步以退為進，避實就虛，讓多少人反思了李學武在軋鋼廠的工作成績，又讓多少人清醒地認識到了李學武在軋鋼廠的重要性。

李學武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李懷德以為的表態(tài)，他又怎么可能讓別人以為他表態(tài)了。

無非是手里拎著的東西罷了，李學武想不讓別人看見，別人就看不出來。至于李懷德怎么從辦公室拿出去，那他就不管了。

但他知道，李懷德一定不會說是他送來的，因為李學武篤定李學武拿著這些東西進來就已經(jīng)讓別人看見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就像李學武在介紹這些東西時候的輕描淡寫，可越是這樣，就代表這些東西越不能表露出來。

李懷德倒不是好李學武帶來的這一口吃的，他是滿意李學武的這種態(tài)度。

至于那

蘑菇干貨啥的到底好不好吃，酒好不好喝，有沒有藥效，都不妨礙他對于李學武現(xiàn)在這種行為的滿意。

「你這一趟鋼城還真不白去，還想著給我?guī)|西」

滿意是滿意的，但先前李學武的躲避行為也是要敲打的，所以李懷德的話里也是有話。

不過李學武不在乎，跟領(lǐng)導(dǎo)相處就是一個拉扯的過程，就像處對象一樣，這個本領(lǐng)他熟悉的很。

「嘿，我要是說實話您可別怪我」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道：「要不是董書記說給您捎帶藥酒，我可想不起給您帶干貨，哈哈哈～」

「好嘛，感情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懷德才不相信那藥酒是董文學讓李學武捎帶來的呢，要是董文學有這個心，月初他回來的時候怎么不見有呢。

即便是董文學的禮物，那也是李學武出的意，因為相處了這么長時間，他可是知道李學武的心思有多活泛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跟李學武相處的這么好?！腹?

兩人笑了一陣，李學武彈了彈煙灰，語氣輕松地給李懷德講了他在鋼城的行程。包括分局那邊的事，雖然是一語帶過，但也讓李懷德知道了他確實在忙。

再有就是調(diào)研的事，因為他確實在準備調(diào)研的資料，嘴里說的關(guān)于鋼城分廠的情況是條條是道的。

你可以偷懶，但你必須了解你的工作，不能耽誤了工作。

李學武就是這樣的人，雖然他在鋼城玩了，但他的工作沒有丟。在保衛(wèi)工作方面確實跟李懷德詳細匯報了具體的情況。

等把跟董文學討論和研究的發(fā)展方向跟李懷德匯報后，兩人的語氣都已經(jīng)自然地變成了認真的模樣。

李學武認真匯報，李懷德認真思考，尤其是判斷李學武話語中的發(fā)展思路問題。鋼城分廠，是每一位廠領(lǐng)導(dǎo)都希望施加影響力的地方。

但現(xiàn)在，只有李懷德和書記能有這份能力，其他的也就只有楊鳳山能行。這也是為什么出現(xiàn)李懷德單打獨斗的場面，因為他的勢力太大了。

別忘了還有一個時時制約軋鋼廠資金問題的邊疆辦事處。

那是李懷德一手建立的，雖然死要錢，但這條路在正治意義上，和實際利益的意義上都不能輕易放棄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只要邊疆辦事處正常工作，那就會是軋鋼廠資金的一條活水源。

「我并不反對這種變革發(fā)展形式上的探索」

李懷德手里的煙已經(jīng)掐掉了，兩人都沒有再抽，而是談著這個問題。

「但當前政策上的包容度是不允許咱們邁出大步子的，這你應(yīng)該是知道的」。李學武點點頭，臉上全是認真，現(xiàn)在是他代表董文學和自己跟李懷德攤牌呢。

李懷德在李學武出發(fā)去鋼城前就知道了李學武此行的意義，那便是跟董文學確定對他的支持力度和范圍。

現(xiàn)在支持力度和范圍是確定了，那就得談條件了。

李學武現(xiàn)在說的話很明顯了，要想大家都發(fā)展的好，都進步，那就得做出實際工作出來。

既然軋鋼廠這邊爭的厲害，那就另辟蹊徑。

我們搞出來的聯(lián)合企業(yè)被你們搶了，那就甩給你們，我們要在鋼城分廠搞特殊商品制造。

在軋鋼廠你可以制約我們，但是在煉鋼廠，現(xiàn)在是董文學說的算。

這也是李學武和董文學確定的，對于李懷德針對楊鳳山等人聯(lián)合企業(yè)等項目進度緩慢的一種應(yīng)對和支持。

要李學武明確支持李懷德并且下場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用項目的成績?nèi)崿F(xiàn)這種支持。

這是李學武和董文學兩個人對于李懷德的

攤牌，能談就談，不能談那就換個人談了。

李懷德自然要好好想想，這種項目的立項和實施，那是需要他來支持和幫助的。那成績也是跟他息息相關(guān)的，但是這種項目的成績反饋回來的效果具有很長的時效性。

也就是說，這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李懷德要的是這個月，最好是這兩個月就把問題解決掉。

著急是著急的，不過他還是很滿意李學武和董文學做出的這種努力。孫子兵法云：凡戰(zhàn)者，以正和，以奇勝。

有出奇制勝的絕招，但也必須要有正面進攻的能力和保證?，F(xiàn)在看來，只能讓這師徒兩個做正面人物了。

董文學師徒兩個的這種反應(yīng)，也讓李懷德開始警覺兩人在一起的能量。

不過現(xiàn)在還好，一個在鋼城，一個在京城，又都限制在保衛(wèi)處內(nèi)，他們自己也在遏制這種影響力。

「我倒是希望高筑墻，廣積糧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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