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
什么叫雪中送炭啊,劉光天覺得老彪子打自己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母親都那個樣了,應(yīng)該抱過來求的。硟
可他哪兒有那個臉,哪有那個把握人家能借給他三輪車啊。
現(xiàn)在三輪車沒借著,倒是借著了汽車,他只覺得心里有勁兒,腳下生風(fēng)。
等回了家,翻箱倒柜地找錢,翻找一處嘴里叨咕一句沒了,翻找一個處又是失望地叨咕一句沒了。
這棒梗也是賊,見著這邊熱鬧,雞都不管了,拎著破水桶站在門邊上趴著門框往里瞧了瞧。
想看看里面咋地了,卻有劉奶奶擋著看不清楚,又看了看劉光天,不知道這大傻子干啥呢。
劉光天實(shí)在找不著錢了,轉(zhuǎn)身撲騰就給劉茵跪下了,說家里錢都被收繳了,去醫(yī)院沒錢,想求劉嬸兒借一些。
劉茵答應(yīng)一聲,也沒去扶他,叫他趕緊找證件,她回家拿錢。硟
等劉光天用被子抱著他媽出來的時候,劉茵掐了三十塊錢跑過來塞進(jìn)了他的兜里。
“趕緊走!”
劉光天來不及擦眼淚,道謝的話也被劉茵擋回去,抱著他媽就往出跑。
等到了中院兒,倒座房的沈國棟已經(jīng)帶著人來接了,并著早晨起來在院里的鄰居都伸了手,幾人抬著被子連跑帶顛兒一直送到了西院已經(jīng)等著的車上。
看著吉普車離開,眾人這才舒了一口氣,各自唏噓著回了院兒。
二大爺?shù)氖聝捍蠹叶悸犝f了,那些娘們兒背后說叨行,院兒里的爺們兒最多也就閑聊說起一兩句。
這趕上事兒了,可不能站著干看著,那不是讓外面的人笑話這院兒里住著的人沒有人情味兒了嘛。硟
大早上的,各自回了家里又是一陣感慨,給自己敲了個警鐘,以后可不能犯錯誤,誰家也禁不起這么折騰。
葛淑琴起了個大早,跟著婆婆一起忙活著做早飯,也是見著了二大媽被抬出去的情景。
因為當(dāng)時大家都亂著,誰也不知道確切的情況,還都以為那啥了呢。
三大媽抓著自己的手,有些難過地說道:“你看看這事兒鬧的,他二大媽可厲害個人,生生鬧成這樣,你說這往后的日子可咋過呦”。
閆富貴早上出去遛彎兒了,剛回來,不大知道啥樣,也是剛聽說。
可他倒是沒大在意,他現(xiàn)在想的是自己,想的是他們家,可不能出這樣的事兒,不然他一定挺不到老彪子開車送他去醫(yī)院就得完蛋。
“趕緊整飯吃飯,老三、老四還得上學(xué)呢”硟
嘴里催了一句,隨后便皺著眉頭坐在了堂屋凳子上。
三大媽見著老伴兒催了,哪里還敢再說,緊著忙活了。
葛淑琴倒是個安靜的,一句話都沒說,端了幾碗粥上來,又幫著端咸菜。
三大媽看了看兒媳婦兒的身影,怎么覺得今天不大對勁兒呢。
雖然平日里也是這般勤快,可就是感覺不對勁兒。
微微搖了搖頭,撿了筷子上桌,招呼著吃早飯。
閆解放拄著拐,笨笨查查地從里屋出來,眼睛沒看飯桌,先是看向了他嫂子。硟
因為飯桌沒什么好看的,他們家就是這老三樣,米粥,窩頭,咸菜。
長年累月的都是如此,可不如他嫂子好看。
可往日里會用眼神回應(yīng)他的嫂子今天卻是看也不看他,好像沒見著他的眼神似的。
閆解放還想搭茬兒,卻是被他爹用筷子敲了一下,嚇的他趕緊低頭吃飯。
閆富貴瞪了兒子一眼,眼睛卻是看了葛淑琴一眼。
巧合的是,在往背對著門坐著的葛淑琴那邊看的時候,正從敞開的房門看見于麗打門口過。
前兒媳婦兒和現(xiàn)兒媳婦兒正好放在了閆富貴的眼前,一個低眉垂首,一個精神抖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硟
于麗從倒座房出來是要往后院兒去的,李學(xué)武昨晚沒回來,打電話說了要在廠里辦事兒。
從院里發(fā)生的事兒她也猜到李學(xué)武在忙什么了。
這現(xiàn)在往后院去是給李學(xué)武拿換洗的褲子和衣服。
李學(xué)武回了電話,說是昨天下去檢查,泥點(diǎn)子崩了一身,穿著也不大好看的。
接著秦淮茹捎的信兒,于麗就準(zhǔn)備著秦淮茹上班的時候給帶去。
這邊進(jìn)了中院兒,正趕上棒梗拎著水桶回來。
嘿,這小子跟倒座房那邊玩多了也是學(xué)會了嘴甜,見著于麗便開口叫姨,比自己家的小姨叫的都親。硟
因為于麗經(jīng)常給這個小胖墩兒投喂鹵貨啥的,惹得棒梗一見著于麗就親近。
“又起早去的河邊兒?”
“沒起多早”
棒梗笑了笑,解釋道:“今早有霧,我有點(diǎn)兒害怕,就跟門口的水坑撈的,還別說真有玩意兒”。
“呵呵,知道雞蛋香了是不是?”
于麗一走一過兒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臉,隨后問道:“雞蛋不會都進(jìn)你肚子里了吧?”
“哪兒啊~”硟
棒梗嘰咕嘰咕眼睛,對著家里比劃了一下說道:“都給我小姨了,說是孵小雞,都孵了幾天了,也沒見孵出來”。
“哪有那么快的~”
于麗看著棒梗失望的小眼神,笑著摘了棒梗頭發(fā)上沾著的雞毛,道:“讓你媽多等一會兒啊,我給你武叔收拾了衣服讓你媽帶去廠里”。
“知道了,我媽說等著了”
棒梗應(yīng)了一句,隨后補(bǔ)充道:“剛跟后院兒回來,劉奶奶給老太太送飯去了”。
“嗯,知道了”
于麗拍了拍棒梗的大腦袋便往后面去了,棒梗則是挑了挑眉毛,拎著那個破水桶往家里走。硟
家里正搽粥呢,他媽給兩個小妹妹穿衣服,小當(dāng)?shù)氖痔?,只能由著母親幫忙。
奶奶在爐子邊上忙活,小姨坐在床邊打哈欠。
“洗手吃飯,怎么這么長時間?。俊?
賈張氏不耐煩地催了一句,邊忙活著手里的活兒邊說了一句孫子。
棒梗踢了兩下腳上的雨靴,也沒回他奶奶的話,沖著里屋的母親喊道:“媽,我這雨靴小了,頂腳指頭了!”
喊完了,又轉(zhuǎn)頭兒對他奶奶解釋道:“后院兒二奶奶沒了,我給幫忙來著”。
賈張氏可被孫子這一句話給嚇了一跳,在里屋的秦淮茹也驚了一下。硟
“胡說,不是抬著去醫(yī)院了嘛!”
賈張氏趕緊把鍋里的玉米糊糊盛出來,對著小大人似的棒梗問道:“再說了,你能幫什么忙,我怎么沒瞧見你?”
“嘿!我真幫忙了!”
棒梗也是到了人嫌狗不愛的年齡了,句句都是答非所問,看著回的正常,可一句正點(diǎn)子都不說。
“他們家跟走人家兒了似的,門都沒關(guān),還是我給關(guān)的門呢!”
“真顯著你了!”
秦淮茹給閨女穿好了衣服,邊走出來邊問道:“誰給你說你二奶奶沒了的?”硟
“劉光天說的啊!”
棒梗手也不洗,兩腳各自用力,甩了腳上的雨靴,光著腳丫子踩著凳子腿騎在了凳子上,伸手拿了窩頭兒就啃。
秦淮茹被兒子的話嚇了一跳,棒梗雖然開始惹人厭了,但不說謊話的。
想到早上那頓忙活,許是情況不大好的。
棒梗這邊還兀自邊啃窩頭兒邊說道:“我親眼見著的,劉光天站在屋里老是說沒了沒……了”。
他還想繼續(xù)說呢,可見著他媽已經(jīng)先一步出門去了。
他奶奶也是皺著眉頭對著他們仨孩子叮囑道:“好好吃飯啊,吃好了自己上學(xué)去!”硟
賈張氏說完,又對著秦京茹說道:“顧著他們仨吃飯”。
交代完,緊忙著扯了圍裙追著兒媳婦兒的步子往后院兒去了。
這要是院里有人沒了,尤其是這種婦女沒了,各家兒婦女都是要勤打聽的,是要幫忙伸手的。
如果有事兒了不到場是要被人說閑話的,所以娘倆都是緊張著往后院走。
尤其是賈張氏,她有點(diǎn)兒心虛,是不是自己傳的話兒引起的,別惹上官司。
這么想著,人已經(jīng)到了后院兒了,瞧見秦淮茹已經(jīng)跟李順家的說上話了。
“他劉嬸,你看這……二大媽是真沒了???”硟
“哪兒啊!”
劉茵手里端著碗,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娘倆,道:“誰跟你們說的啊,早上走的時候還明白事兒呢”。
“是早上走的?。 ?
見著這邊說話,有好事兒的就圍過來聽了,還沒聽全,就聽著后面這一句。
得!這二大媽倒成了明白事兒,早上走的了。
劉茵也是無奈地擺擺手,解釋道:“沒你們想的那樣兒,有可能是中風(fēng)了,被他們家老二抱著出門的時候還知道跟我點(diǎn)頭呢”。
“嗷呦~~~”硟
賈張氏嚇的冷汗都出來了,用手捂嚕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可想到孫子的話,便又問道:“那怎么棒梗聽見劉光天說沒了沒了的呢?”
“哪兒……”
劉茵一聽是小孩子聽的就想否定,可仔細(xì)一想,又是哭笑不得地解釋道:“那是劉光天找錢找不見了,說錢沒了”。
“嗨!~這倒霉孩子!”
秦淮茹慶幸地拍了一下巴掌,嘀咕道:“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這周圍的人都跟劉茵打聽了二大媽的情況,隨后便唏噓著散了。硟
于麗用李學(xué)武以前的帆布包把給他換洗的衣服裝了,走出來正瞧見秦淮茹,便順手給了她。
秦淮茹拿了帆布包邊往回走邊跟著于麗解釋了來這邊干啥。
于麗想了想,說道:“跟他說一聲吧,是個麻煩事兒”。
“知道了”
秦淮茹嘴里應(yīng)了一聲,兩人小聲地嘀嘀咕咕都往前面去了。
跟幾個老婆兒閑磕打牙兒的賈張氏慢了幾步,只來得及看見兒媳婦兒跟于麗說什么呢,內(nèi)容倒是沒聽見。
“嘖嘖嘖~”硟
賈張氏嘴里咋舌了一陣,心里想著這兩人說不上怎么又走一塊兒去了,說不上聊什么呢。
她就是說閑話的行家,見不得人背著她說話,都以為說的是她呢。
這叫夜路走多了,看見的都是鬼。
在中院兒跟于麗分開,秦淮茹回了家,見著棒梗就是瞪了下眼睛。
“以后沒影兒的事兒不許胡說了??!”
“我沒胡說!”
棒梗還梗著脖子喊道:“他就是說沒了沒了的”。硟
“那也不是二大媽沒了,是錢沒了”
秦淮茹把包放在一邊,洗了手便坐下吃飯,上班就要晚了。
賈張氏進(jìn)屋后又對著棒梗說了兩句,隨后對著秦淮茹問道:“這李學(xué)武會不會給二大爺照顧???”
問著問著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微微搖了搖頭,撇著嘴道:“不大可能,就劉海中那樣兒的,早晚我看啊……”
“媽!”
秦淮茹瞪了婆婆一眼,示意了一下坐著的孩子們。
二大爺啥事兒她自然清楚,婆婆盯了幾個晚上了,一個院兒里住著,誰還不知道誰的。硟
秦淮茹倒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跟二大爺也好,跟葛淑琴也好,甚至是二大爺家的那個崽子,也是當(dāng)做不知道。
在家里更是不會說這種事兒,小孩子嘴快,如果說錯了話,備不住得罪好些人。
再一個,她們家是寡婦門,還是double寡婦,加倍,所以這是非也是加倍的。
把門前雪掃清楚了就夠不容易的了,何必惹那個閑碎語和是非呢。
賈張氏晃了晃腦袋,知道秦淮茹的意思,不敢頂撞兒媳婦兒,只能端起碗吃了起來。
秦京茹倒是插嘴道:“二大爺不是跟李學(xué)武有……”
“吃飯吧你!”硟
秦淮茹是不會讓家里人討論李學(xué)武的問題的,婆婆說了兩句就被她懟了,自己這個妹妹想要問更是直接打斷了話頭。
秦京茹憋憋嘴,她倒不是關(guān)心李學(xué)武或者二大爺,她就是想融入進(jìn)大院兒的生活。
如果融入進(jìn)來,那就代表她是城里人了。
可大家都知道她是鄉(xiāng)下來的,沒誰跟她多說什么,跟賈家關(guān)系好的見了面也是招呼一聲便過去了。
原本來想著李學(xué)武的條件好的,現(xiàn)在秦京茹不敢想了。
從大院兒里的人口中她也漸漸知道了副處長代表的意義,雖然都是帶長的,但跟村長是兩碼事兒。
再一個,她現(xiàn)在的心也正在慢慢落地,知道這城里也有城里的難處,睜開眼兒不賺錢是不成的。硟
李學(xué)武的條件是好,可人不咋地,秦京茹覺得李學(xué)武太兇,結(jié)婚以后一定打媳婦兒。
與其為了那幾個錢兒把命搭上不值得,所以看李學(xué)武也沒有那么渴望了。
她現(xiàn)在想的就是趕緊成為城里人,好回村里揚(yáng)眉吐氣,可總有人戳她肺管子。
“哎,傻柱的事情真定下來了?”
見兒媳婦兒不叫說李學(xué)武的事兒,賈張氏的嘴閑不住,又開始討論起了傻柱的事兒來。
“嗯,定了”
秦淮茹用筷子敲了敲小當(dāng)?shù)娘埻?,示意她別聽閑磕,趕緊吃飯。硟
“哎呦,這老大難還真就修成正果了”
賈張氏感慨地說道:“這千挑萬選的,誰能想到竟然選了個千里之外的媳婦兒,哎!”
說著說著對著兒媳婦兒說道:“你說這是不是就是緣分,先前那么多都不成,單單李學(xué)武從邊疆領(lǐng)回來的就成了,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有緣千里來相聚,無緣對面死對頭,這我都知道!”
棒梗適時地在一邊給他奶奶提了個醒,不過這個醒提的稀碎。
“去!吃飯!”
秦淮茹每天早上吃飯都跟打仗似的,說了這個吆喝那個。硟
“也是傻柱自己明白事兒了”
說完兒子,秦淮茹又轉(zhuǎn)頭對著婆婆解釋道:“先是跟自己妹子商量了,又跟著人家迪麗雅的哥哥商量了,這才成的”。
“那也得趕上聽話懂事兒的姑娘啊!”
賈張氏意有所指地說道:“他啥條件,人家哥哥還不是門兒清啊,一個剛遷來的,找這么一個妹夫,賺了”。
“人帕孜勒也不差啊”
秦淮茹解釋道:“戶口都叫李學(xué)武辦完了,人家現(xiàn)在正經(jīng)的京城人,還有工安局正式的工作,不比傻柱差”。
“那也是借了李學(xué)武的光!”硟
賈張氏說著帕孜勒,眼睛卻是看向了棒梗,想的是自己孫子長大了也許能借上他媽的光。
“反正工作安排好了”
秦淮茹也是故意說給妹妹聽的,道:“先前人家李學(xué)武也沒落了咱家啊,說好了那啥以后,給她安排工作的,她不干呀”。
“怎么說到我了呀!”
秦京茹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低頭捧著碗開始喝粥。
要說這個院兒里誰最不愿來聽見傻柱的喜事兒,那
迷人
光是秦淮茹知道的,她自己就還了傻柱一百五十多塊錢,這幾個月的工資攢出來的,再加上李學(xué)武零星給的,都給傻柱送過去了。
要是平時還可以裝聾作啞拖幾個月再還,可趕上人家結(jié)婚,這個錢可就不能等著人家來要了。
雨水在紡織廠是干部身份,工資自然是不會少的,支援她哥哥一部分也是無可厚非的。硟
所以現(xiàn)在傳出傻柱要修房-->>子,打家具,娶媳婦兒,根本就不是啥大問題。
秦淮茹不替妹妹可惜,賈張氏倒是有些心疼。
憑白便宜了一個外面來的姑娘,這傻柱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傻,拿錢不當(dāng)錢的那種。
誰跟了他不是享大福啊,要是自己年輕趕上了……
“哎,你說西院兒就有舊家具啥的,他咋不想著掏噔好的?”
“用不上吧?尺寸不合適唄”
秦淮茹沒大想這個問題,仨孩子都聽著大人說話,不吃飯,這會兒見她瞪眼睛,又都開始扒拉飯碗。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