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您懂的多??!
伸手用袖頭子擦了一把冷風吹出來的鼻涕,聞三兒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紙條。
斯達林街,128號,矮房子,張掌柜,大強子,大春。
尼瑪!
聞三兒看密碼似的看著手里李學武給他說的話,欲哭無淚地站在臺階上對著空曠的廣場喊道:“我特么來了!”
周圍行色匆匆的旅客被聞三兒這一聲大吼嚇了一跳,紛紛看了過來。
見這人頭戴著狗皮帽子,穿著破爛兒大棉襖、大棉褲,腳上是一雙破烏嚕鞋。
這特么哪兒來的精神病?。?
聞三兒一咬牙,一狠心,踩著臺階下了站臺,揮手攔住一輛三輪車。
“去斯達林街!”
蹬車的這位看了看他的形象,應(yīng)了一聲,等這人上了前車廂,騎著車子便往城里趕。
這會兒天都要黑了,李學武起身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
落日的余暉,裊裊的炊煙,黑灰色的大地,略顯破舊的村莊,幾條蜿蜒的土路,從李學武的眼前一一閃過。
“二哥,起來了?”
趙雅軍這會兒拉開門正往里面看,見李學武站在地上便招呼了一聲。
“怎么了?”
李學武將床下的兜子拽了出來,從里面翻出于麗給準備的換洗衣服。
“沒事兒,領(lǐng)導說叫你起來吃飯”
趙雅軍這次選拔訓練教員吃了虧,他在醫(yī)院修養(yǎng)的時間太久了。
等他出來追趕護衛(wèi)隊訓練進度時就很費勁了。
雖然轉(zhuǎn)正的手續(xù)辦了,但也僅僅選上了一個小隊長。
現(xiàn)在護衛(wèi)隊基本上人人都是訓練尖兵,人人都是訓練骨干。
而李學武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等紅星訓練場的人下來,護衛(wèi)隊就會優(yōu)中選優(yōu),將人員素質(zhì)提升一個臺階。
篩選下來的人也會去保衛(wèi)股和消防股擔任骨干力量。
這就是李學武選人用人的策略,他是很珍惜這些人的。
“知道了,你輪崗了?”
“昨晚的崗”
見李學武準備換衣服,趙雅軍就要出去。
“哎!”
李學武對著趙雅軍叫了一聲,隨手撿起一盒蝦干扔了過去。
“謝謝二哥!”
趙雅軍伸手接住盒子,笑呵呵地對著李學武道了一聲謝,隨后關(guān)上了軟臥的門。
等李學武換好了衣服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準備開飯了。
“還在玩兒?”
李學武走到姬衛(wèi)東他們那桌看了看。
幾人還在打撲克,看樣子是最后一把牌。
“不然呢?”
姬衛(wèi)東給了李學武一個無趣的眼神,隨后將手里的2扔了出去。
“2!”
李學武瞪了姬衛(wèi)東一眼,他懷疑這混蛋是故意的。
看了看桌面上的撲克,除了材質(zhì)跟供銷社里的一樣,里面的彩畫竟然是各種艦船武器。
“這什么玩意兒?哪兒整的?”
不是李學武沒見識,他是真沒見過這種的。
姬衛(wèi)東對著李學武嘰咕了一下眼睛,道:“從我二叔那兒拿的”。
李學武瞬間就懂了,自己那件兒銜兒服好像就是他二叔給的。
“回頭兒也給我介紹介紹咱二叔”
李學武拎著毛巾往洗手間走,嘴里玩笑道:“我也需要一個這樣大方的二叔”。
姬衛(wèi)東拿著手里的撲克,歪著頭對著往前走的李學武笑道:“那多麻煩啊,你直接管我叫二叔得了,要啥我給你拿”。
“我管你叫大爺!”
“哎!”
姬衛(wèi)東倒是會撿便宜的,李學武回一句他就撿一句。
李學武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笑嘻嘻地看著車廂里的姬衛(wèi)東說道:“那您老受累了,很多人都罵我“草你大爺?shù)摹惫薄?
姬衛(wèi)東的臉色瞬間一黑,看李學武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車廂里的人看見兩人斗嘴,也都偷偷笑了起來。
這兩人本來就年輕,跟手底下人也都是工作上嚴,私下里和氣。
所以看熱鬧也都沒背著兩人。
等李學武洗漱回來,桌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飯菜都擺上了。
“呦!這么豐盛??!”
李學武邊用毛巾擦著臉,眼睛踅摸了一圈兒,發(fā)現(xiàn)各桌的中間都有兩飯盒的熱菜。
金耀輝看了已經(jīng)入座的李懷德一眼,笑著解釋道:“領(lǐng)導說大家都很辛苦,在??康臅r候讓我下去給大家打了菜,犒勞犒勞同志們”。
“謝謝領(lǐng)導,金哥辛苦了!”
李學武笑呵呵地給兩人道了謝,隨后對著李懷德問道:“領(lǐng)導,晚上了,整點兒???”
“哦?你還帶了……”
“飲料!”
李學武笑著打斷了李懷德的話,嘰咕了一下眼睛,往后面車廂取了酒。
這酒可不是從自己老爹那兒拿的那瓶,那酒都泡黃了,喝了要出事兒。
李學武拿出來的是自己勾兌過的,比送李懷德那瓶藥勁兒猛點兒。
這小子也是壞,這火車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車廂里全是大老爺們,一個母的都沒有,喝了這酒,還不得火冒三丈啊!
其實從家里拿出來的時候李學武為的是御寒,也為了出了事兒當藥使。
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正好逗逗這兩人。
“領(lǐng)導,這瓶可比我上次送您那瓶好喝”
“哦!是嘛!”
李懷德眼睛一亮,擺手示意李學武趕緊坐。
金耀輝眼睛多賊啊,早就給準備好了酒杯,接了李學武手里的酒瓶便給三人滿上了。
他昨晚挨了一頓訓,今天可是長記性了。
其實都知道李學武拿出來的是酒,但領(lǐng)導們又不用值班,喝酒誰又會說呢。
“這…這飲料好??!”
姬衛(wèi)東聞了聞,眼睛瞪得大大的,對著李學武比劃著大拇指贊了一句。
李學武眼睛笑的跟狐貍似的,笑呵呵地說道:“好就多喝點兒,還有呢”。
“別說了別說了,先干一杯!”
姬衛(wèi)東急不可耐地端起酒杯敬了李懷德和李學武。
李懷德笑瞇瞇地端了酒杯品了一口,隨后眼睛一亮,一口悶了杯中酒。
“好!”
這老饕是個會吃會喝的,品了一口就知道李學武沒有說假。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壞笑著將杯中酒“喝了”。
他可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架勢了,杯杯見底兒。
剛開始姬衛(wèi)東提杯,提不動了,李學武接棒。
李學武算好了,這壇子酒兩人不喝完絕對不讓他們走。
三人從快六點時就開始喝,從疾如風到坐如鐘,一直奔著半夜喝。
酒多話也多,天南海北的,李懷德也來了談性,講了很多人生經(jīng)驗和道理。
李學武能說,也能捧哏,想讓領(lǐng)導說的開心,他有的是招兒。
姬衛(wèi)東則是端著酒杯聽著李學武兩人扯蛋。
燈紅酒綠惹人醉,紙醉金迷把心歡。
鋼城青年工人俱樂部,絲竹管弦,歌舞升平。
舞池里的青年男女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一代浪人換舊人。
于敏翹著二郎腿坐在二樓的辦公室里,透過一扇隔窗正好能看見樓下舞池的大部分情況。
“今晚人不是很多啊~”
“周三嘛,能來這么多都算好的了!”
在煙灰缸里點了點煙灰,于敏瞇著眼睛看著下面,嘴里卻是對著坐在他對面的聶連勝問道:“那個李學武聯(lián)系你了嗎?”
“呵呵”
聶連勝輕笑了一聲,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你是在關(guān)心李學武嘛?”
“噓~”
于敏吹了一口煙,轉(zhuǎn)過頭看向?qū)γ?,問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聶連勝并不畏懼于敏,說好聽點兒的于敏是個面兒,說不好聽的就是條狗。
看著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的聶連勝,于敏將手里的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
“你也不怕?lián)嗡纞”
“我兒子都不怕死,我現(xiàn)在后都沒了,還用怕?”
聶連勝手臂交叉在胸前,眼睛在舞池里踅摸著,好像要抓辦公室這人的把柄一樣。
可這間俱樂部的經(jīng)營有上面照看著,每晚的營業(yè)可是一筆不小的油水。
門口那幾個攤子可不是俱樂部的,誰的?
聶連勝的鐵子(注1)就是經(jīng)營飯店的,他哪里敢小瞧了這種攤位。
說不好聽的,養(yǎng)十個人不成問題。
“你監(jiān)視了這么久,就沒發(fā)現(xiàn)點兒線索?”
“嗤~”
于敏一聲冷笑,晃著腦袋放下腿站了起來。
“我要是發(fā)現(xiàn)了,我早把那娘兒們生吃活剝了!還能留她到現(xiàn)在?”
“難嘍~”
聶連勝轉(zhuǎn)過身子靠著窗臺,對著于敏挑了挑眉毛,笑道:“人家現(xiàn)在有靠山呢”。
“屁!破嘰霸副處算個屌!”
于敏撇撇嘴,走到辦公室門口扶著門把手,側(cè)著身子用眼睛余光看著身后說道:“我就不信付海波能把那么多錢帶到陰曹地府去!”
說完了話也不等聶連勝回復,拉開辦公室的門就出去了。
聶連勝撇撇嘴,瞇起一只眼睛看了看被甩上的門。
他管于敏這種行為叫瘦驢拉硬屎。
還算個屌,那特么是京城的副處級,你當鋼城的呢?
聶連勝從來不敢小瞧了任何人,尤其是李學武。
上次李學武來鋼城辦付海波和馬三兒的案子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再一個就是他的兒子,年輕氣盛,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
想到自己的兒子,聶連勝嘆了一口氣。
他想做個好人的。
可到頭來還是活成了那個自己最討厭的人。
身后的音樂換了一曲繼續(xù),聶連勝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下面看去。
可隨意的一瞟,卻是發(fā)現(xiàn)了于敏的身影。
這小子一般不會出現(xiàn)在下面大廳的,現(xiàn)在卻是……
在看見于敏走向的那桌,聶連勝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她怎么來了!”
“周姐,您來了??!”
于敏笑呵呵地端著一盤橘子和一盤瓜子走到了一張桌子前打了聲招呼。
“啊,是于……于主任你好”
“叫我于敏就行”
于敏略帶不滿地笑著跟周亞梅糾正了一句,同時將手里的兩盤見面禮放在了桌子上。
“李哥來鋼城了嗎?”
“沒~”
周亞梅不好意思地攏了一下耳邊的頭發(fā),同時不著痕跡地看了對面的吳鳳賢一眼。
“他還在忙,再來還沒準兒呢~”
“是嘛!”
于敏笑了笑,從兜里掏出幾塊兒糖放在了付之棟的桌前。
“上次匆匆一別,我們都沒個時間坐坐”
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周亞梅瞟向?qū)γ娴难凵?,順著視線跟了過去,發(fā)現(xiàn)是一位個子不高,娃娃臉的女人。
為什么于敏說對面的是娃娃臉的女人呢,因為以他豐富的經(jīng)驗,這絕對是個女人。
是女孩兒還是女人在臉上就能分辨的出來。
經(jīng)驗豐富的,甚至
還是您懂的多?。?
“知道了~”
吳鳳賢拎起手里的包,鼓著嘴滿臉不高興地站起身往出走,一點都沒顧忌于敏還在這兒坐著呢。
可這小娘兒們越是不客氣,于敏越是覺得正常。
京城來的眼高于頂很正常,更何況還是付家的親戚。
看這小娘兒們拿著的皮包就知道不是便宜貨,他都沒見著過。
倒不是沒見著過皮包,他是沒見過這種好看的款式。
“不好意思啊于主任,鳳賢從小跟他二叔家長大的,他二嬸又稀罕閨女,所以脾氣就……”
“沒事兒的周姐”
于敏多會做人啊,當著付家人叫嫂子,當著周亞梅叫周姐。
“我挺喜歡鳳賢同志這種率直的性格的”
笑著客氣了一句,見周亞梅也拿起包抱著孩子要走,便說道:“周姐你們是怎么來的?”
周亞梅看了一眼已經(jīng)走到門口去穿衣服的吳鳳賢,轉(zhuǎn)頭對著于敏說道:“晚飯后我們溜達著來的”。
“得了,你們?nèi)Q衣服,我去開車,咱們在門口匯合”
“那多不好意思,我們走回去就行了”
周亞梅客氣著不用于敏送,可于敏偏要送。
“周姐,您拿我當外人了!”
只見于敏埋怨地說道:“我跟李哥可是好朋友,來我的場子了,還能叫您走著回去?”
說著話用手一摸自己的臉說道:“這個不是打我的臉嘛,下次李哥來了我怎么見他?。 ?
“不是,我們……”
周亞梅還想再說,可于敏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后面去了。
同時還擺手說道:“就這樣了,我現(xiàn)在去提車在門口等你們”。
看著于敏走了,周亞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瞪著大眼睛的兒子,一眨眼睛。
付之棟收到母親的示意,趕緊底下了頭。
等周亞梅三人從俱樂部出來的時候,門口于敏已經(jīng)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