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貌雙絕
這些新來的賊跟偷錢票的佛爺是兩個方向。
這些頑主和佛爺完全是被李學武那句話吸引過來的,為的就是試試李學武說話好不好使。
這些人到了這邊兒也是偷盜搶,就像是先前李學武遇到的那樣,頑主打架斗毆,佛爺偷盜上供。
不一樣的是佛爺是“技術(shù)工人”,那些入室偷盜的手法就很粗糙了,有個撬棍就成。
看著密密麻麻的名單,李學武輕笑了兩聲。
在看見周常利的名字時卻是愣了一下,但也僅僅是愣了一下而已。
“我得出去一趟,您辛苦一下,把這些人甄別完,先突擊團伙犯罪的,他們都是有聯(lián)系的,一個吐了口,互相都會攀咬”
李學武將名單合上,隨后又說道:“這些頑主和佛爺做好登記,能確定的,先送到看守所去,別去所里占地方,先關(guān)著,暫時沒時間搭理他們”。
段又亭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所里的羈押室可沒那么多地方,好在抓的人多,互相都有個認識,審起來方便一些”。
李學武點點頭道:“我把華清的二十人給你留下,萬一有漏網(wǎng)之魚你也好抻開手兒”。
“嗯嗯,好的”
知道李學武時間緊,段又亭沒多說什么。
李學武看見魏同跑了過來便走出了辦公室。
“叫上護衛(wèi)隊和警犬隊的同志,咱們乘兩臺指揮車,一臺執(zhí)勤車出發(fā)”
“是”
魏同倒是干脆,連任務(wù)是什么都不問,轉(zhuǎn)頭便去集合隊伍去了。
前段時間的夜間緊急訓練起到了效果,李學武剛找到在值班室睡覺的閆解成說了啟動車有任務(wù)。
等李學武帶著閆解成出來的時候,魏同便已經(jīng)把人集合好了。
閆解成跑出去打著了火把車開到了街道院兒門口。
李學武也沒做戰(zhàn)前動員,揮了揮手讓隊員們蹬車。
先是護衛(wèi)隊員和警犬隊員登了執(zhí)勤車,隨后便是剩下的護衛(wèi)隊員上了指揮車。
等人都登了車,李學武才拉開車門子上了副駕駛。
“出發(fā),先去xc區(qū)王家胡同”
“是”
閆解成聽了李學武的命令踩著油門往xc開。
李學武則是拿起手臺開始聯(lián)系后面的兩臺車。
在通報完需要抓捕的人員后,李學武再次強調(diào)道:“那邊的居住環(huán)境很復(fù)雜,都是小巷子、小街道,房子也特別的多”。
“我?guī)к嚿系娜藦谋泵娑伦∠镒樱?號車從南面堵住巷子口”
“執(zhí)勤車停在巷子后面,你們走著進夾道,等我們往里沖的時候,注意可能有人從夾道逃跑”
“收到!”
“收到!”
得了行動人員的回復(fù),李學武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
隨著車進了胡同口,李學武帶頭跳下車,帶著三人從北面的巷子口摸了進去。
這邊的巷子窄和布局不規(guī)范那是出了名的,原因都是歷史原因。
畢竟是大柵欄嘛。
到了目標庭院門前,李學武對著從南面摸過來的五個人擺了擺手。
晚上跟李學武執(zhí)行任務(wù)的齊德隆借著同伴的手登上了院子的墻。
看見齊德隆的手勢,李學武等人往門口摸去。
“嗑當”
老舊的木頭門杠被打開,李學武帶著人便往里面沖。
這會兒正是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人睡的正香呢,誰想到會有人摸進來。
就連在門房把風的都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有人進來。
等他看見人進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齊德隆沖進門房對著這干瘦的漢子就是一電炮。
這一拳頭直接打在了漢子的嘴上,把這人要喊出聲的話又給打了回去。
李學武沖進前院的時候就聽后院有動靜,等趕到后院的時候就見到一個白花花的屁股翻過了墻。
“還特么挺能跑”
李學武沒有管跑了的那幾個,而是掀開正房的門簾子踹開門進了屋。
“誰?”
李學武沒回話,而是借著頭頂上的燈光晃了一下屋里。
屋里這人被燈光晃得有些花眼,本想再問李學武是誰,可聽見院里的聲音,已經(jīng)知道李學武是誰了。
“咔噠”
李學武找到燈繩拉開了燈。
驟亮的燈光將床上那人照的瞇起了眼睛。
強忍著蹦蹦蹦的心跳,那人從眼縫里看見一個黑衣人拎著手槍站在門口。
“睡得還挺香”
李學武站在門口打量了一下屋里的設(shè)施。
古色古香的家具,房間的博古架上擺著瓶瓶罐罐,客廳的一角擺著一臺留聲機。
里屋的床榻還是老式的架子床,圍著的卻是紅紗帷幔。
剛一入眼還以為是進了哪個大家閨秀的房間了呢,再一看那大紅色的帷幔。
這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娘兒們不像好人吶!
看李學武站在門前打量屋子,床上的女人掀開被子,穿著絲綢睡衣下了床。
趿拉了床凳上的拖鞋,走到圓桌旁拎著水壺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圓桌上。
李學武看著這女人對著自己示意,笑了笑道:“客氣了,深夜叨擾,還能得您茶水招待,實在感謝”。
這女人見李學武說話客氣,全無院子里那些嘈雜的喝罵聲音。
這種嘈雜還是她記憶中才有過的,那個時候還沒解放呢
雖然努力表現(xiàn)出淡定從容,可她拿著水壺倒水時,那“磕噠噠”抖著的壺蓋已經(jīng)暴露了她內(nèi)心的慌張。
“科長”
李學武身后傳來匯報聲。
“夾道的同志們過來了,抓了三個男的,院子里抓了兩個男的,七個女的,發(fā)現(xiàn)了一間帶賭具的房間”
“把男人和女人分開羈押,哦,對了”
李學武轉(zhuǎn)過身強調(diào)道:“給光著的穿件兒衣服,別凍死了”。
“是”
來人看了看屋里的女人便轉(zhuǎn)身走了。
“我好像沒見過你”
“嗯嗯,沒錯”
李學武點點頭認可了女人的話,道:“我也沒見過你,也是今晚才聽說了您的名字,有人說您有堪比葉蓁那樣的才貌雙絕,忍不住便要連夜來看看”。
“你這人還真會夸人”
這女人輕笑了一聲,隨后坐在了圓桌旁問道:“您是怕我嗎?水不敢喝,門也不敢進”。
“你要是有什么話想交代的我勸你現(xiàn)在就交代,也省的別人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李學武拎著手槍就站在門口,一改剛才的幽默風趣變的蠻橫無理了起來。
怨不得熟悉李學武的人都說李學武屬狗的,臉說變就變。
這女人顯然沒見過李學武這一款,所以被李學武說的一愣,隨即笑道:“我有什么好交代的,能交代的十幾年前都已經(jīng)交代清楚了,我現(xiàn)在是紡織廠的工人”。
“嗯嗯嗯”
李學武點頭道:“我信了,從床上的用品和你穿的衣服我就能看得出你真的是紡織廠的工人”。
“呵呵呵”
這女人被李學武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也是逗笑了。
“我見過的干部少有你這么風趣的”
“那是時間不太對”
李學武晃了晃身子往屋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撥弄了一下留聲機的碟片。
“如果我上半夜來,我會更風趣”
這個時候的外面已經(jīng)再次安靜了下來,全沒了李學武剛進院時的雞飛狗跳。
對,就是雞飛狗跳。
“如果您想來,我這里倒是隨時歡迎您來”
這女人還真是有股子說不出的勾人意味。
一顰一笑,抬手放手的每一個動作都把男人的眼珠子往她身上吸引。
李學武轉(zhuǎn)了一圈兒沒見什么能威脅到自身安全的東西,便把槍放回了槍套。
“呵,那多不好意思,您這兒人來人往的,我來多不方便啊”
這女人輕笑了一聲問道:“那您說怎么著?”
“怎么著?嘿嘿”
李學武壞笑了一下,道:“把您請回去多好啊,你方便了我也方便了”。
“哈哈哈哈”
這女人右腿疊在左腿上,胳膊肘拄在圓桌上,左手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淚。
“您是要把我娶回家嗎?”
李學武走到圓桌的另一面站定,道:“您就算真是葉蓁,我也做不了袁大總統(tǒng)啊,所以啊,我還是想著把您請到我們那兒一好地方去”。
“那就是想讓我做外宅了?”
“哪能啊,獨門獨戶,專人伺候,洗衣吃飯全包,什么都不用您干,這還都不算,您猜怎么著?”
李學武從腰后面摸出一物件拎在手里道:“嘿!我還送您一副全鋼的金手鐲”。
“哈哈哈”
這女人捂著嘴笑個不停,絲綢的睡衣本來就是修身的,這一笑,身材玲瓏。
李學武看在眼里卻是一點兒心動都沒有。
因為李學武嘴刁,不吃別人嚼過的饃兒。
笑了一陣,這女人拿過李學武不喝的那杯水喝了一口道:“看您歲數(shù)不大,官兒倒不小,剛才聽您的人管你叫科長呢”。
“甭探我的道兒了,你猜不出來”
李學武將那副全鋼的金手鐲扔在了圓桌上,說道:“你在重操舊業(yè)的時候就應(yīng)該知道會有這么一天,誰來抓你區(qū)別大嗎?”
“嗯,您說的對”
這女人點點頭,放下手里的茶杯說道:“我是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天的”。
李學武看著女人漸漸地低下頭,皺著眉頭說道:“江南城隍廟和陶r亭已經(jīng)埋了夠多的人了,你都爬出來了,還想著往坑里跳?”
“呵呵呵”
這女人聽見李學武提起這兩個地名,倒是想起了以前每到清明和陰歷七月十五左右,就會坐著人力車去到這兩處,哭祭已經(jīng)死去的姐妹。
“如果有飯轍,誰愿意再走這條路?。俊?
李學武用腳勾開圓桌旁的墩凳,走到前面坐了下來。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想說,我就坐這兒聽你說說,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帶你回去,想辦法讓你說”
“可這兒說和跟我回去說相比,我覺得還是這兒說你舒服些”
女人挑著眉毛看了看李學武問道:“能問問您年方幾何嗎?”
李學武笑了笑道:“過了年兒二十”。
“呦,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說你的”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一下。
這女人點點頭道:“我是被我爹賣進窯子的,那年我14歲,大娘給我改了名字叫玲瓏”。
李學武對著走進門的兩個護衛(wèi)隊員擺擺手,示意他們進來把門關(guān)上。
這兩個隊員關(guān)上門走到門邊站定,跨立著看著這邊。
這女人說了自己叫玲瓏,講了自己不算悲慘的身世。
“380塊大洋,這就是我的身價”
“不算低了”
玲瓏沒想到李學武還接了話兒給自己捧哏,一點兒都不像自己見過的那些刻板的干部。
“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如果不是我爹抽了大煙,我也是個千金小姐”
“大娘來我家的時候說我溫婉動人,頗具詩書才華”
“大娘說了,帶我回四九城,只要好好做,兩三年后便給我找個好人家嫁了”
“可惜天意弄人”
玲瓏嘆了一口氣說道:“52年我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了,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我能做個紡織工人,找了個同樣是工人的男人,以為就這樣一輩子的,可哪知他又把我推向了火坑”
“就是光屁股跳墻那個?”
玲瓏輕笑著搖了搖頭,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前幾年夜里出去倒票的時候沒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你應(yīng)該是再一次脫離苦海???”
“這個坑不是你想跳就跳,你想出就出的”
“人世間的幸福千篇一律,不幸卻是各不相同”
“這倒是”
玲瓏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我男人失蹤了,他的好兄弟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好兄弟出現(xiàn)了,噓寒問暖,呵呵”。
“那還真是好兄弟”
玲瓏見李學武這人真特殊,自己說的悲慘經(jīng)歷在他看來好像稀松平常,無動于衷,甚至還對著自己笑。
“你覺得我說的是假話?”
“不不不”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你說真話和假話在我看來沒什么區(qū)別,我已經(jīng)得到我想知道的了”。
“你知道什么了?”
玲瓏不解地問道:“我都還沒說呢,你知道什么了?”
李學武站起身道:“我勸你跟我回去以后把案子交代清楚,殺人的案子暫且不說,你是自己說出錢的位置還是我費勁巴力地找出來?”
不等玲瓏否定,李學武笑著說道:“可跟你說好了啊,從剛才開始,你就已經(jīng)是在被審訊狀態(tài)了,你的態(tài)度決定你將要接受的懲罰,我想坦白從寬這個口號你一定聽過”。
“什么錢?”
李學武不再看這個叫趙玲瓏的女人,而是轉(zhuǎn)身在屋里踅摸著說道:“就是被我們稱為贓款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是”
李學武不想聽她的解釋,因為從一開始李學武就不相信她的解釋。
李學武不相信任何人的話,包括這個
才貌雙絕
因為這那賭房設(shè)計的還真是不錯的,沒有窗子不說,就連墻壁上都釘著厚棉被,這就是最原始的隔音棉了吧?
趙玲瓏看著這“不著調(diào)”的警查,問道:“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嗯嗯,正在找”
李學武往里屋走了走,看了看古樸的架子床。
“你聽沒聽說過貓狗效應(yīng)?”
“什么?”
趙玲瓏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說的是什么,什么貓呀、狗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