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虎?喵?!
王亞娟對李學武的感情實在是說不出什么感覺。
青春年少,總有一些別樣的情感在那段人生里發(fā)酵,釀成的酒液會在成年后回味。
酸、甜、苦、辣,萬般滋味時不時地在心頭浮現(xiàn)。
看著眼前的李學武,王亞娟也是從進了大門便開始打量的。
前幾天就從妹妹口中得知了李學武的近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兒,退伍回來竟然沒有工作,而是還跟著以前那些街溜子廝混。
雖然不是瞧不起收廢品的,但是王亞娟覺得一個大小伙子去做這個工作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
尤其是以前那么高傲立正的一個人。
有句話說得好,高傲的人只有高傲才能配得起。
王亞娟就是一個高傲的姑娘,母親是舞蹈演員,父親是紡織廠干部。
當初認識李學武的時候王亞娟就不喜歡李學武的那些小跟班兒。
后來交往了以后,更是不愿意李學武跟那些小混子們廝混。
既是干部子女,又是有個藝術家庭氛圍,所以王亞娟覺得自己更應該有個積極上進,熱心進步的男朋友。
跟李學武的認識和交往也是機緣巧合,英雄救美的橋段永遠都是打開少女心靈的制勝法寶。
再加上李學武那張人見人愛的臉蛋兒,“冬妮婭”就淪陷了。
愛情總是來得那么突然,卻走得那么的忽然,就像暴風雨一樣。
兩個人的性格本來就不一樣,放浪不羈的李學武哪里是追求藝術和進步的王亞娟能夠抓得住的。
反倒是王亞娟的妹妹王亞梅更喜歡“姐夫”的性格,也愿意跟在李學武的屁股后面玩兒。
少年愛慕不就是那么點兒事兒嘛,親姐妹也有成為情敵的可能。
在發(fā)現(xiàn)妹妹的感情變化以后,王亞娟便開始跟李學武從冷戰(zhàn)到爭吵,再到分手。
街道那么大,王亞娟如果不是去找李學武或者兩人約在一起,這兩人的生活軌跡基本上不會有重疊。
王亞娟的生活在家里,在學校里,在舞蹈教室。
李學武的生活在冰上,在河里,在和小伙伴的玩笑里。
從分手以后再很少聽見關于李學武的消息,零星的幾次也都是從妹妹口中得知那個浪子高中畢業(yè)了、參軍了、退伍了、收廢品了……
說不上有什么情感上的波瀾變化,只是遇見了故人,總要問候一聲的。
但兩人太熟悉彼此的性格了,分手的時候也分的太徹底了,所以問候也變得有那么些攻擊性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你還在跟這些小混子混街面兒?”
王亞娟皺著眉頭看了看李學武的穿著,好像還跟以前一樣,做什么都要個面子。
收廢品也穿得這么好,看來還在跟那些人廝混。
“亞梅說你回來了,帶著彪子他們收廢品……”
王亞娟本想說幾句的,可想到李學武也不是從前那個追風少年了,臉上也留下了時間和經歷的痕跡,說太多有點兒“交淺深”的意思。
“有個營生就好好干,別再跟這些小年輕的瞎混了”
李學武聽了王亞娟的話便是一愣,隨即表情淡然地點點頭說道:“好”
想到王亞娟是來接王亞梅的,便也勸道:“好好管管王亞梅吧,老在街面兒上跟這些小子們混也不是個事兒,說出來名聲也不好”
李學武不說王亞梅,王亞娟還沒什么反應。
一提到妹妹,王亞娟便豎起了眉頭,冷聲道:“管好伱自己吧,當年要不是因為你老帶著她玩兒,她成績能上不了中學?”
想起妹妹和李學武的往事王亞娟的火氣還是噌噌地往上冒,就連李學武的勸都當成了居心不良。
尤其是李學武說到名聲這個詞,因為妹妹,母親生了多少氣,埋怨了自己多少次。
現(xiàn)在見這個混蛋居然“賊喊捉賊”,他自己都成了老混子,還跟自己“假仁假義”地勸自己妹妹要學好。
學壞的時候是你教的,現(xiàn)在叫妹妹學好的又是你,你也太為難我們了。
“嗯嗯嗯”
李學武點頭稱是,實在是太了解王亞娟的性格了,爭辯只會越吵越兇,順著說就是了。
看著還在瞪著自己的王亞娟,李學武尷尬地笑了笑,問道:“你挺好的啊?我聽彪子說,你現(xiàn)在是文藝工作者了”
王亞娟看著眼前的故人,已經與記憶中的那個男孩兒相剝離了,兩人之間沒了感情,倒是有了陌生感。
成熟,穩(wěn)重,不復從前的放浪不羈,桀驁不馴,現(xiàn)在更多的是一個成年人的感覺。
王亞娟也覺得自己挺沒意思的,何必和這個陌生人發(fā)這么大的火兒。
可能是母親打電話叫自己來姐妹才有的火氣吧,一進門就撒在了這個人的身上。
“是,在歌舞團”
平復了心情,王亞娟和李學武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就連自己的工作單位都沒說,好像很怕李學武找過去似的。
“你待著吧,我去接亞梅了”
簡單地收了話題,打了聲招呼,王亞娟便將車子在院里支了,往中院人群那邊去了。
她已經看見自己妹妹蹲在那兒往這邊看了。
李學武看著急匆匆往里面走的背影,哂然一笑,回轉過身對著往這邊兒看熱鬧的門衛(wèi)大爺問道:“張大爺,這姑娘您還認識嗎?”
張大爺擼著手里的雪里拖槍,不屑地對李學武撇撇嘴罵道:“你就損吧你!”
“嘿!您不記得她了?我那么多好朋友里就屬她長得最帶勁了”
張大爺見這塊膏藥往這邊兒走,趕緊把懷里的貓抱嚴實了。
口中卻還是不讓份兒地說道:“怎么不記得,你在這兒罰站,可憐巴巴地站在這兒看著你,還偷偷給你喂冰棍兒的是她吧?”
“嘿,大爺,打人不打臉啊,說人不揭短兒,可不能當著我同事的面兒說我在這罰過站?。 ?
張大爺瞥了一眼李學武說道:“稀得說你啊,少惹點兒桃花債吧,別到時候還不清”
李學武不滿意地說道:“我現(xiàn)在已經學好了,你沒看見我都沒招惹她啊,現(xiàn)在咱啊,是一顆紅心只為人民的好干部”
“嗤~”
張大爺昂著腦袋不屑地嗤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嘿!大爺,您這貓真好看,借我玩玩兒”
“喵??。?!”
張大爺見手里的貓一副驚懼的表情,連尾巴都立起來了,很是不滿意地對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滾滾滾,你都壞到家了”
見李學武要過來搶貓,張大爺趕緊說道:“你不告訴那姑娘你的身份,故意逗著人家是個什么意思?”
見李學武的邪惡之手頓在自己身前,臉色尷尬地看著自己。
張大爺一副高人的表情說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不知道你在憋著什么壞?”
“您別冤枉好人啊,我告訴您,誹謗也是犯法的”
見李學武說不過自己便又拿出以前的無賴勁兒,張大爺瞇著眼睛挑挑下巴說道:“得了吧,少跟我來這套,還誹謗,你本來就是那個玩意兒”
諷刺了李學武一句,很怕被報復,張大爺一抬手將手里的雪里拖槍扔到門衛(wèi)室的房頂上去了。
好像得勝的將軍似的,一副你現(xiàn)在能奈我何的表情,張大爺叉著腰跟李學武對視著。
那只被突然扔上房頂?shù)呢報@叫一聲牢牢地站在了瓦塊兒上,不滿地對李學武“喵”了一聲,好像挑釁似的。
李學武看著眼前張大爺耀武揚威的勁兒,又看了看房頂上狗仗人勢的貓。
壞笑著把皮夾克的拉鏈打開了,露出了里面的槍把兒。
“張大爺,您看,門衛(wèi)室房頂上怎么有只大老虎啊”
說著話,李學武已經把手準備伸向懷里了,面露驚訝,口中還說道:“這玩意兒可是猛獸,傷人吃人的主兒,我作為人民的保衛(wèi)者,有義務為民除害,我?guī)湍阉虻簟?
“小兔崽子,你……!”
張大爺剛才還得意揚揚的表情就是一凝,聽了李學武的話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了。
這小混蛋從小的時候就是一肚子壞水兒,總拿彈弓打自己的貓。
沒想到都特么工作了,都所長了,還是特么不是個玩意兒。
“張大爺您別怕,有我在呢,一槍就能把這大老虎腦瓜子給打碎了”
雪里拖槍目瞪口呆地看著房下的壞蛋,這特么“大老虎”說的是自己?
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毛色,又看了看自己旗桿一樣立著的尾巴。
雪里拖槍想罵娘,可是罵出來的就是一聲“喵??。?!”
“滾滾滾,欺負我這老頭子顯著你能跟了是吧?你敢打貓,我今晚就去找你爹算賬去”
“哎哎哎,怎么玩不起了呢,還帶找家長的呢”
李學武從小就跟這老頭兒斗智斗勇,這老頭也是高傲的不行,平時跟誰都是說不過兩句話去,可就是跟李學武斗嘴能斗上小半天兒。
當年李學武站在門衛(wèi)室窗子外面叭叭叭,這張大爺就坐在門衛(wèi)室的窗子里面嘚不嘚。
從李學武罰站開始,兩人能斗到李學武罰站結束。
回頭斗不過了,李學武還拿彈弓報復張大爺?shù)呢垺?
從小就是這么的能說會道,睚眥必報。
張大爺用下巴往李學武身后示意了一下說道:“甭跟我這兒逗殼子了,你的魚上鉤了”
李學武回頭一看,見是伍子領著王亞娟姐倆兒,還有閆解成哥倆兒又回來了。
原來王亞娟急匆匆地進了中院,見自己妹妹蹲在人堆兒里沖著自己嘟嘴,很是不滿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隨后找了正在給閆解放辦備案的伍子。
伍子早就知道了關于這些人的處理方法,所以在街道給抬出來的桌子上放了筆和紙。
想要離開的讓家長來接,寫保證書,家長再簽字,才能領回家。
見一個漂亮大姑娘過來領人,伍子還特意問了,原來是領那邊小姑娘的。
這些年輕的小姑娘倒是沒有跟著打架,可卻是“罪惡”的源頭。
據(jù)那邊四個工人反映,打架的時候就屬這幾個姑娘咋呼的歡。
沈放知道李學武對這些打架的小混混的處理辦法,可不知道這些姑娘該怎么著。
便讓伍子給這姑娘先做筆錄,再寫保證書,拿著筆錄和保證書來找李學武。
王亞娟沒聽見伍子去找沈放請示的話,而是把妹妹叫到桌子前寫保證書的時候知道了李學武又騙了自己的事情。
王亞梅被叫到桌子邊上寫保證書,見伍子沒在這兒看著,便悄悄抬頭跟站在自己桌子前的姐姐問道:“剛才你跟武哥說什么了?”
“什么武哥,好好寫你的保證書”
王亞梅憋憋嘴,邊寫邊嘀咕道:“我都看見了,你進院兒就奔著他去了”
王亞娟面色平淡地說道:“就是看見了打個招呼,你怎么又跟他遇見了,他也是跟你們打架來著?越來越沒出息”
“什么呀!”
王亞梅不滿地瞥了姐姐一眼,隨后說道:“不過武哥打人還是那么的狠,那么的霸道”
說著話還用鉛筆指了指那邊蹲著的工人,道:“瞧見沒,那個大巴掌印就是武哥打的”
王亞娟皺著眉頭看了看,隨后對著妹妹訓斥道:“你個女孩子怎么不學點兒好,凈看人打架去”
王亞梅撇嘴道:“你以前不是也喜歡看”
見姐姐瞪著自己,王亞梅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如姐姐,所以也不敢多說什么。
王亞娟看了看院里的警查,又看了看大門口那邊的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他也打人了,他怎么不用在這兒蹲著?”
“噗嗤!”
王亞梅聽見姐姐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但見那個跟自己兇的警查瞪著自己,又趕緊收了笑。
等那個警查又去忙了,這才跟自己姐姐解釋道:“什么呀,他打人誰敢讓他蹲著,倒是他讓被打那人蹲著呢”
見姐姐皺著眉頭一頭霧水的樣子,王亞梅有些驕傲地解釋道:“是武哥帶著這些警查來的,好像是他們的領導呢,進院就給了那人一巴掌,然后就帶著人開始審訊,可牛氣了”
王亞娟也是驚訝了一下,怪不得聽妹妹說他又打人了,自己卻見他悠然自得地站在門口抽煙。
早先也是這個狂,但是沒有現(xiàn)在這么狂。
“你不是說他收廢品呢嗎?怎么又出來了這個什么什么……”
王亞梅沒說清李學武的身份,王亞娟也形容不出來李學武現(xiàn)在到底在做什么。
要是警查的話為什么院里的警查都穿制服就他不穿?
可要說什么領導的話,他那么年輕,哪里能領導得了這些警查。
“他大爺?shù)?,李文彪那個不夠揍兒的騙我”
見因為自己說臟話,姐姐對著自己瞪眼睛,王亞梅吐了吐舌頭縮了一下脖子。
但心里的不滿還是抱怨道:“上次他說武哥收廢品,我就覺得不太對,什么收廢品啊,我在街上轉了好久都沒見著人,上他家旁邊那個回收站去找也沒見到人”
王亞梅賭氣道:“準是李文彪那個混蛋見我沒跟他叫彪哥生氣了,這是在耍我呢,故意不告訴我武哥的情況”
“我就說嘛,退伍的怎么可能沒工作呢,就算是現(xiàn)在的工作緊張,可也不能收廢品去啊”
王亞娟見妹妹嘀嘀咕咕的,皺著眉頭點了點桌上的紙說道:“趕緊寫,你不冷是不是?”
王亞梅見姐姐不高興,猶豫著問道:“你們剛才沒說這個事情嗎?沒想著再續(xù)前緣?”
王亞娟想到剛才自己的態(tài)度,又想到自己剛才的驕傲,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就是打聲招呼嘛,寫你的得了,哪兒那么多廢話,還想不想回家了?”
“我信你個!”
王亞梅趕緊低頭寫自己的保證書。
王亞梅皺著眉頭看著自己妹妹跟蜘蛛爬的字跡,又看了看門口跟門衛(wèi)大爺和諧、自然、開心聊著天兒的李學武。
等閆解放和王亞梅都寫了保證書,伍子對兩人再次進行了批評教育,然后跟閆解成和王亞娟都通報了兩人的錯誤,要求家長一定要負起責任,管教好這些年輕人。
在得了閆解成和王亞娟兩人的保證后,伍子帶著四人往前院來找李學武簽字。
看著從中院滿臉復雜表情往這邊走來的王亞娟,李學武回頭對著張大爺說道:“別鬧,什么魚啊,鉤啊的,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也不等張大爺再開諷刺,李學武指著房頂上沖自己呲牙的貓說道:“看住嘍,這大老虎沒了怪可惜的”
逗了一句張大爺,李學武回轉過身對著走到自己身邊的伍子問道:“怎么了?”
伍子將審訊本遞給李學武說道:“李所,沈所說問問您的意見,讓您簽字”
李學武皺著眉頭接過審訊記錄看了看,然后接過伍子遞過來的筆在后面簽了字。
“老沈就是雞賊”
伍子聽見李學武諷刺沈放,也是笑呵呵地說道:“畢竟您是這兩邊的領導,兩邊的人您都管得著,所以您簽字合適些”
李學武將簽好的本子抵還給了伍子,笑瞇瞇地調侃道:“行啊,越來越會說話了,進步很快啊”
伍子將本子和筆收了,笑著回道:“這不都是跟您學的嘛”
李學武拍了拍伍子的肩膀說道:“行了,別扯閑蛋了,趕緊回去忙吧,今天咱們就別在街道這兒蹭飯了”
“是”
伍子答應一聲便回中院兒去了。
這邊閆解成見伍子走了,便先開了口說道:“科長,伍警官沒為難,用不用我?”
李學武擺擺手,對著閆解成說道:“好好處關系就是了,以后你跟他接觸的機會還多”
說了閆解成一句,李學武轉頭嚴肅地對著閆解放說道:“今天算是我抓你的最后一次,再讓我見著你這么個大個子在這群小孩崽子堆兒里混,我就抓你去挖煤,有你哥在也不行”
閆解成拍-->>了自己弟弟的背部提醒道:“聽見了沒有?啞巴了?”
(請)
大老虎?喵?!
閆解放見李學武虎著臉,膽兒虛地說道:“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趕緊回家去,讓你爹給你找個營生,少在這兒晃晃的,那么大了啃你爹老本兒,磕不磕磣”
閆解放點頭應了,見李學武不再說話,自己哥哥又推了自己,趕緊招呼了一聲便出門往家跑了,很怕再把他抓回去。
看著自己弟弟的慫樣子,閆解成苦笑著跟李學武說道:“謝謝科長”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都是自己兄弟,甭說客氣話”
閆解成見跟自己一起回來的這對兒姐妹還在這兒等著,便指著車說道:“那科長,我去車上等您”
“嗯嗯”
李學武對著閆解成點點頭,隨后轉頭看向瞪著自己的姐妹花。
王亞梅是欣喜、崇拜地瞪著大眼睛看著李學武,王亞娟則是滿臉復雜神色,而又有被欺騙后的怨懟表情。
見李學武的司機走了,王亞梅等不及地說道:“武哥,你一進院兒我就認出你了,我叫你都不答應”
看著昔日便宜小姨子既興奮又埋怨的小表情,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公眾場合,工作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