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氏起身行過退禮,出到屋外。
萊拉見朵氏出來,趕緊上前將她攙扶,才一搭上,那手將她的腕子狠狠攫住,尖利的指甲戳破皮肉。
“回王庭?!?
“大妃不再看一看夫人?”
“不了,我有些透不過氣。”
萊拉應下,瞥眼間見女人上下唇縫一抹血色,不敢再看,斂氣屏聲扶著朵氏往府外行去。
經過那園子時,淡淡的笑語仍在,和著風輕輕傳來,正待離開時,笑語叫住她。
“阿姐?”
不一時,粉色的身影蹁躚而來,女子星眼流波,細彎彎的眉,面貌同朵氏有五分相似,可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她有著朵氏沒有的鮮活氣。
女子鼻尖沁出細細香汗,彎腰撫著膝,微喘了兩下,再直起身,揚起唇角,笑道:“阿姐幾時回的?”
“才回不久,妲兒在這里做什么,老遠就聽見你笑?!倍涫险f著,拿出帕子替她拭了拭額上的香汗。
眼前這個只比她晚出生幾個月的小妹算是家里的開心果,更得父親的偏愛,直到這個年紀還將她留在身邊,興許被保護得太好,明明同她年歲差不了多少,卻不知世務,養(yǎng)成了一個天真散漫的脾性。
也正是這個姿性,最是惹人喜愛,好似只要見過她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就連寡厲的父親在面對妲兒時也會展露笑臉。
她就是朵家的一道光,是朵家的歡樂。
可她越是開心,她就越覺得刺眼,真想把她的那張笑臉給撕爛。
朵妲兒伸出一條膀子,把寬大的衣袖往上一捋,袒露出來:“喏!阿姐你看,都是那些小蹄子畫的?!?
朵氏看去,只見女子光滑的胳膊上鬼畫符似的,不知畫得是什么。
朵氏怒道:“哪些奴才這般大膽,敢往妲姑身上亂涂畫,有一個算一個,把人帶來,統(tǒng)統(tǒng)打了板子,拉出去賣了!”
周圍的奴才們全都低下頭,不敢嘖聲。
“阿姐莫要生氣,不怪他們,是我強拉著她們鬧著玩哩,她們身上也有我畫的。”
朵氏搖了搖頭,無奈嘆道:“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這般胡鬧,同那些低賤的下人莫要走太近,要知‘近則不遜,遠則怨’的道理。”
朵妲兒嘻嘻一笑:“我還能在這府里待多久呢,總是和丫頭們頑一日是一日,眼下高興就好,不去想太多?!?
“妲兒,你知道的,阿姐身子一向不好,是個沒什么大用的人,可否到王庭陪阿姐一段時日?也給阿姐解解悶?”
朵妲兒倒是沒想那么多,直口問道:“妲兒也想陪阿姐,可王庭哪是想進就能進的?!?
朵氏笑了笑,一指頂著帕,替她拭干凈腮上的灰漬:“無須你操心,你在家里待幾日,等阿姐派人來接你?!?
……
萊拉攙扶朵氏坐進馬車,趕緊將溫過的藥湯拿出來,沏了小半盞,伺候著朵氏喝了。
其實朵氏經羅布調治了這幾年,除了偶有氣虛,已同常人無異,且無需每日飲湯藥,可她仍吩咐宮人每人為她熬煮,也不多喝,就是要嘗一嘗那入心入脾的苦味,好似喝了,她才心安,不喝的話,心里總會空出一塊。
不知這是何時養(yǎng)成的習慣,也不知何時生出的依賴。
萊拉倒上一盞清水,遞上前:“大妃真打算讓妲姑進王庭?”
才了結一個梁女,又來一個妲姑,妲姑那么可憐可愛之人,只怕大王見了也喜歡。
朵氏接過盞,微抿了兩口:“父親的意思,我這個做女兒的哪能違逆,他說怎樣便怎樣,既然他想讓妲兒進王庭,便讓她進來又如何,我還真想看看,朵妲兒以何種手段俘獲君王心。”
朵氏不知想到什么,嘆了一聲:“可惜了?!?
“大妃緣何嘆可惜?!?
“那個梁女死早了,要是活著該多好,活著才有好戲看……”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