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回過頭,婦人正看向自己,那是一雙單眼,眼尾溝深長,眼珠往上吊著,同一張團圓臉尤為不搭,矛盾的組合讓她看起來比大眾周知的“狠辣寡相”更加厲害。
江念學(xué)著宮婢的手勢,雙手交握在腰腹處,問道:“阿姆讓我留下?”
婦人不語,唇角微抿,這意思便是了。
江念看向云娘,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在這里,她們只能任人安排。
云娘隨宮婢離開,江念則立在原處,等著這位蘭阿姆發(fā)話,然而,那女官并未立刻開口,先是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番,最終停在她的臉上,看了又看,眼中不透任何情緒。
“日后你就在西殿當(dāng)值?!?
蘭卓說完,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高大的拱門:“此處便是西殿?!庇謱ι砗蟮牧硪粚m婢道,“帶她下去?!?
宮婢應(yīng)下,領(lǐng)著江念去了。
直到江念的身形從拱門消失,蘭卓才收回眼。
進入高大的拱門,便是進了西殿,名為殿,實是幾座大小不一的耀目殿宇,外加一眼望不到邊界的游園,和背后高聳入云的青山影。
真是奇了,梁國隆冬之際,與之邊境相隔二十來日路程的夷越卻氣暖如春。
一路逶迤,園中花草掩映,煙樹迷離,青溶溶一片,有些藤蔓攀蓋住了半面殿墻,長勢太快,看上去殺氣騰騰的,滿眼的綠意,充盈著一蓬一蓬的淹潤氣息,樹雜間不時傳來野鳥鳴啾。
江念落后宮婢半步,隨在她的側(cè)后方,身邊不時穿過宮婢和侍奴。宮婢自不必說,而這些侍奴并非完全的男子,相當(dāng)于梁國皇宮的太監(jiān)。
他們在經(jīng)過江念時,會不經(jīng)意往她身上好奇地打量幾眼,然后再自然而然收回目光。
“我叫木雅,你叫什么名字?”
叫木雅的宮婢特意緩下步子,等江念同她并行。
“我叫江念?!?
“江是你的姓?”
“是?!?
“在我們夷越,奴隸是沒有姓的。”木雅說道。
江念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心道,在哪里都一樣,即使在梁國,奴才們也沒有姓,都是隨主子喜歡,主人叫你什么名兒你便是什么名兒,只有極個別的老奴,或是世代家生子,家主才會賜姓。
木雅領(lǐng)著江念換了一身宮婢的服飾和頭飾,一路講了些西殿的日常事務(wù)。
“西殿是王的宮殿,能在這里當(dāng)值,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體面,以后做事警醒些,不可馬虎?!?
木雅并不喜歡梁國人,她的親人就是在戰(zhàn)場上被梁人殺死的。
江念這才知道,原來西殿是呼延吉的寢宮,兩人走近正殿,正殿附近又散布著幾座副殿,俱是以打磨成形的厚重灰?guī)r砌成,看上去層棱高聳,闔殿威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