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4發(fā)車了,發(fā)車了
校門口的馬路,呈東西向延伸。
兩人打算乘坐的方向剛好相反。
邊關月面露疑惑,非常難得說了一段長話:“是在這里等公交嗎?我從蓉城回來,每次都是先到市區(qū),再坐大巴到縣城東客站?!?
陳貴良解釋說:“學校位于縣城的東北邊,東客站在縣城的東南邊。如果走你說的那條道,我們需要在這里坐車,穿過整個縣城再換乘大巴。到了市里,還要再穿過半個市區(qū),才能抵達修電腦的地方。”
“哦?!边呹P月不再追問。
陳貴良說的都是真話,只不過沒把真話說完。
邊關月經常乘坐的路線,皆為城區(qū)馬路和省道,行車速度肯定要快得多。
而陳貴良選擇的路線,全程是崎嶇不平的縣道。
想快都快不起來!
兩條路的距離差不多,但縣道耗時是省道的三倍有余,因為鄉(xiāng)村客車還經常中途逗留。
稀里糊涂之下,邊關月上了一輛鄉(xiāng)村大巴。
這車的破舊程度,甚至讓她暫時忘記悲傷……
車窗有一半是壞的,要么不能正常開關,要么整塊玻璃失蹤。還有許多玻璃碎了,被透明膠帶粘起來。
座位是那種并排長椅,用鐵管做成框架,再安裝人造皮革的坐墊和靠背。
由于使用時間過長,皮革坐墊和靠背,全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有些連里面的海綿都被扯出來,個別座位甚至只??湛盏蔫F架子。
也有車況更好的鄉(xiāng)村大巴,但那種好車不跑全程,只愿跑乘客最多的路段。
“這車還能正常開嗎?”邊關月都看傻了。
陳貴良笑呵呵說:“這輛車的年齡,比你爸媽年輕不了幾歲。要是退回到四五年前,車頂還架著一個巨大的天然氣包呢?!?
邊關月問:“公交公司不報廢?”
陳貴良指著司機和售票員:“已經報廢了。但又低價賣給他們,專門在鄉(xiāng)村沿線道路開。他們不屬于公交公司,只是外包鄉(xiāng)村路線的個體戶?!?
說話之間,女售票員已不耐煩:“去哪里?快點買票!”
陳貴良掏出11塊錢:“兩人,去火車站。”
下午時分,又是鄉(xiāng)村路線,乘客少得可憐。
車上除了陳貴良和邊關月,只有兩個從縣城回鄉(xiāng)的農民。
陳貴良正準備尋個好座位,司機跟急著奔喪一樣猛踩油門。
邊關月背著書包,懷里抱著筆記本電腦,行走之間根本就沒站穩(wěn),整個人都朝著汽車尾部撲倒。
陳貴良連忙將其抱住,差點一起倒下去。
幸好他早有準備,另一只手抓住了旁邊的座位靠背。
為了證明自己光明磊落,陳貴良破口大罵:“要死啊,開那么快,沒見人還站著!”
司機沒搭腔。
女售票員卻是個母老虎:“要坐就坐,不坐就退票滾下去!”
“老子要投訴你!”陳貴良立即懟回去。
邊關月從他懷里掙脫,拉他的袖子勸道:“算了,不吵架。”
陳貴良這才收口,引著邊關月去選座位。
挑了兩個品相稍好的座,邊關月靠窗,陳貴良靠過道。
剛剛坐定不久,司機又是猛地急剎車。
前方有大坑,打算要減速繞過。
邊關月對此毫無防備,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剛剛撲出去,司機又猛打方向盤繞過大坑,邊關月被甩得撞向旁邊的陳貴良。
“刺激吧?”陳貴良嘿嘿直笑。
邊關月已經顧不上別的,趕緊護住懷里的筆記本。她怕一個不小心,車還沒開到市區(qū)呢,電腦就被徹底撞散架了。
又行不遠,車速變得極慢。
但顛簸程度陡然提升,屁股飛起剛落回座位,又被抖得再度騰空而起。
邊關月已經徹底忘記悲傷,一手死死抱著筆記本電腦,一手抓緊前排靠背的生銹鐵桿,懊惱抱怨說:“這么破的路,怎么一直不修?。俊?
陳貴良說道:“以前更爛,連水泥路都沒有。遇到雨天的大水坑,車窗戶又缺玻璃,靠窗乘客身上都要濺泥水。我讀初中的時候,總算鋪成了水泥路,但只過了半年就被碾壞。爛掉的水泥路,比以前的石子路還顛?!?
看著陳貴良臉上的笑容,邊關月憋了一肚子悶氣。
她嚴重懷疑,陳貴良就是故意的!
要是早知這邊的路況堪憂,邊關月肯定選另一條道。
左右搖晃,飛起落下,兩人的身體時不時碰撞在一起。
邊關月一不發(fā),全神貫注坐在那里,仿佛在應對一場戰(zhàn)爭。
見她這幅模樣,陳貴良也不說話,免得招她心煩不高興。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車子開到規(guī)模稍大的集鎮(zhèn)。
然后,就停下來不走了。
女售票一手抱著票箱,一手抓著車門,半個身體探出車外,扯開嗓子大吼:“火車站,火車站,馬上要發(fā)車了!火車站,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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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4發(fā)車了,發(fā)車了
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七八個乘客,外面早就已經沒人,女售票員還在繼續(xù)喊。
邊關月問道:“要停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