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nèi),走出起居室的單芳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她泄恨般的用繡鞋狠狠踢了幾下堆砌在墻邊的雪堆,并大聲叱罵了清掃院子積雪的丫鬟。
刻薄話尖銳,單芳知道在屋內(nèi)的單武舉夫婦肯定能聽見。
接著,單芳牽著自己的兒子單毅武轉(zhuǎn)身離開,連被雪水浸臟的裙擺也顧不得多看一眼。
錦衣大漢尾隨。
從入門到出門,這單芳的夫婿除了磕頭請安時說了幾句吉祥話外,都沒有再開過一次口。
……
“家門不幸?!彪S著單芳的離開,單武舉臉上罕見的露出了落寞之色。
他怔怔的看著門庭,幾十年光景過去,這座當年新建的宅邸也變得泛黃、破敗了。
少被日曬的院墻,從墻底綿延生出青苔、青藤,干枯青藤上還纏繞著幾株泛黃的野草……
單武舉目光微挪,又看到了幾段脫漆的走廊護欄,其內(nèi)里的衫木泛黑,腐朽的不成樣子了。
這座舊宅,本應是家里富貴延續(xù)近百年的見證,足可死后向祖先邀功夸炫,成為鄉(xiāng)里人家羨慕的對象……
但此刻的單武舉,心里卻沒有半點歡喜涌出。
“師父,我先離開了?!毙l(wèi)圖看到這一幕,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該留在這里,于是躬身道別。
單武舉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大年初一家人團聚,衛(wèi)圖一個外人,確實不宜在這里久待。
兒徒,畢竟不是親兒。
……
走出起居室。
衛(wèi)圖吸了幾口屋外的冷氣,從鼻孔滲入胸腔的冷意,讓他清醒了過來。
適才,說出那番話時,他心里也在糾結(jié),畢竟此刻的他寄人籬下,道出拒絕的話總歸不好。
可他心底里卻實在不想再做別人的奴仆了——贖身的那日,他想了兩條路,除了去考武舉外,還有刀客那一條路。
存放在李家的身契,他和杏花湊足了銀錢,已經(jīng)贖買了回來。
在單家,他不想再去簽一個無形的身契,將自己牢牢鎖在這里。
“還有一個多月?!毙l(wèi)圖抬頭看了一眼迎風飛舞的雪花,提步朝自己的廂房走去。
今日的事,只是一個小插曲,他不會因此而誤了自己的前程。
養(yǎng)生功。
虎鶴雙形拳。
他還會繼續(xù)練習。
……
十數(shù)日后。
單芳尋了個借口,帶著自己兒子單毅武和夫婿離開了單家。
其走時,按照先前約定,牽走了單宅馬廄的一匹好馬。
又過了數(shù)日。
單延功和單閔氏也離開了單宅,不過和單芳不同的是,單延功走時,和衛(wèi)圖打了句招呼,并讓衛(wèi)圖去府城參加府試的時候,借宿在他家里,不必客氣。
對此,衛(wèi)圖答應了下來。
他不待見單芳,但并不是不待見單延功,如果有可能的話,他也想與單家人“重修舊好”。
單武舉對他的教導之恩,他一直沒有忘記。
……
時間流逝。
終于。
到了慶安二十四年的二月份,青山縣武舉將近的時候。
衛(wèi)圖辭別單武舉,準備離開單家,前去參加武舉考試。
然而。
就在衛(wèi)圖背起行李剛剛走出單家院子的時候,單武舉卻騎馬走了出去,攔住了衛(wèi)圖。
“武舉考試,有馬射,沒有一匹慣用的馬,怎么能取得好成績?”
單武舉下馬,將手上青驄馬的韁繩扔給了衛(wèi)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