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想多了?!?
李耀祖揉了揉眉心,順勢坐在了餐桌旁的杌凳。
他認為這是自己嚇自己。
從衛(wèi)圖賣入李家至今,李家沒有一件事是對不起衛(wèi)圖的,衛(wèi)圖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鋌而走險。
——逼杏花就范的事還沒有發(fā)生,他在去府城的路上只是提了一嘴讓衛(wèi)圖當李興業(yè)的隨從。
再能聯(lián)想,也想不到那方面去。
“應該只是湊巧?!?
李耀祖心中又道了“應該”這兩個字,試圖安慰自己。
但他的心靜不下來,他想到了衛(wèi)圖離去時挺直腰背時與他的直視,那般目光不應該是奴仆應該有的目光,不像是念恩之人該有的舉止。
“我出去一趟?!崩钜娲蛩阃獬鲎咦?,散散心。
他對李童氏打了聲招呼后,便掀起長袍下幅,提步走出了廳堂。
順著走廊,穿過庭院、月門,李耀祖來到了外宅,他站在檐下,停了下來,看了一眼馬廄。
半大黑馬打著響鼻,吃著槽內(nèi)僅剩一指厚的草料。
墻垣旁的青石附近堆砌著已經(jīng)鍘好的干草料,攏起來約莫有十來天的量。
李耀祖走近馬廄,踮腳看了一眼馬廄里的衛(wèi)生,見里面整潔沒有昨晚半大黑馬的夜屎夜尿,他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在了肚子里,眼底露出了一絲贊嘆之色。
“是我想多了,衛(wèi)哥兒是個好后生?!崩钜驸獾?。
重回內(nèi)宅時,路過灶房,李耀祖又聞到了從敞開窗孔傳出的肉香、菜香,他身上仿佛又卸下了一個重擔,負著右手,走起來路,更輕松了一些。
“取紙筆來?!崩钜嬷匦侣浠叵惹白蔫坏?,對李童氏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老爺,取紙筆……是要寫什么東西?”李童氏疑惑,李耀祖可不是隨性而起寫詩的文人,尤其是吃飯時間,鮮少動筆。
“我在三源鄉(xiāng),有一個經(jīng)年的好友,他是武舉出身,衛(wèi)哥兒既然要考武舉,那么咱們好事做到底,幫他一下?!?
李耀祖解釋道。
“老爺,你可是得了什么癔癥?犯了糊涂?”李童氏詫異,先前在內(nèi)廳商量贖身銀的時候,還是她討了個人情,這才將衛(wèi)圖的贖身銀減了數(shù)兩。
——贖身銀如果要價太高,富戶太太們聚會的時候,會說李家門戶低,見錢眼開。
這時,春蘭已經(jīng)從內(nèi)廳將紙墨筆硯取了過來,開始給李耀祖磨墨。
“癔癥?”李耀祖提筆的手一頓,臉色微微有些不悅,皺了一下眉頭,罵了句:“婦人短見”。
接著,李耀祖沒再理睬李童氏,他順著信紙的藍色豎直道格,落筆寫起了內(nèi)容。
寫完后,取出了自己的私印,在信上蓋了一個紅印戳。
“若所見為真,這信就是結(jié)一個善緣,若所見為假,其心思深沉的話,也能解一厄難?!?
李耀祖端詳著信紙,摸了摸山羊胡,眼眸閃爍著精光。
提攜之恩,重若泰山,要是衛(wèi)圖恩將仇報,那么連混刀客的機會也不會有。
刀客,最講義氣。
“去,送給衛(wèi)哥兒?!崩钜鎸⑿偶埛湃胄欧猓唤o了身旁的丫鬟,吩咐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