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沐端著酒杯的手有些微微發(fā)抖。
商白衣給他的‘千醉’并沒有放在這酒壺中,他讓他的妻子放在了這些菜肴里。
今兒個他說了很多的話。
這不是因為他話多。
這僅僅是他想不停的說話來掩蓋他心里的那份……
是恐懼呢?
還是內疚呢?
或許兩者都有。
恐懼于做出了這么大個事,倘若鎮(zhèn)西王沒死,他的女婿和兒子卻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以鎮(zhèn)西王的性子,自己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斷無活命的可能。
自己死了倒是無所謂。
可妻子和女兒……她們恐怕也難逃一死。
至于內疚,羅沐捫心自問,這輩子就是當了半輩子的單純的兵。
小兵也好,這所謂的將軍也罷,他自認為都算是合格的。
在北部邊軍入伍當了個小兵,訓練他經常第二,因為第一都是魏不意。
殺敵他也經常第二,第一還是魏不意。
但他從來沒有嫉妒過。
因為他知道魏不意比他更勤奮也更不要命。
他們倆同被選入了樓大將軍的親衛(wèi),就這樣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日子雖然單調,但這幾十年也就這么過來了。
在這鳳嶺關,誠如他所,算是一個很安穩(wěn)的家了。
曾經倒是有些理想。
當兵嘛,終究是想要當上大將軍的。
可這鳳嶺關根本不可能有戰(zhàn)事,那就不會有軍功。
大將軍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早已想的明白,就在這里到老……告老。
偏偏商白衣來了一趟!
那些話讓他動了心。
北部邊軍大將軍那個位置是他曾經做夢有想過的。
自己雖比不上魏不意,但比起東部和南部邊軍的那些飯桶將軍,自己應當能夠勝任。
最關鍵的是,如此以來,他能成為三皇子殿下的親信。
朝中三皇子一系已占據了優(yōu)勢,他登基為帝當不會有多少變數了。
那么自己真被封了北部邊軍大將軍,這些年跟著自己過著這清貧日子的妻子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女兒……她不喜歡讀書,說不定也能請皇上賜封個郡主。
他終究還是放棄了良心。
也試圖將曾經蜀山下小酒館的那一夜遺忘——
他強烈的暗示自己,鎮(zhèn)西王會死在西荒。
魏不意將死在大牢里。
小酒館里喝酒的三人也就剩下他一個了。
那就干這最后一票吧!
他自然沒有注意到白少秋的舉動。
他又熱情的招呼道:
“來來來,咱們先共飲一杯再吃菜!”
“這些菜看上去雖不好看,可我要說哪怕公公您在宮里恐怕也難吃到,這可是真正的山珍,最新鮮的?!?
魏公公也很歡喜。
他這輩子沒啥愛好,就好一個‘吃’字。
于是,所有人同飲了一杯酒。
吃菜!
所有人,包括白少秋也在吃菜!
因為先知沒有讓這些菜品發(fā)生色變。
鄒空青說天下還沒有一種毒——哪怕是天下四大奇毒——能逃過先知的探查,所以……這位羅將軍,是真的性、情中人!
就因為二十年前的蜀山下的那一宿的酒,這是真將自己這些人當侄子在看待?。?
菜雖不好看,但勝在食材極為新鮮。
烹飪的方式也很簡單,便保留了食材最原始的味道。
“好吃!”
白少秋大贊,“嬸嬸好手藝!”
“我可真餓了,就不客氣了哦!”
白少秋大快朵頤。
魏公公自然不甘示弱。
憨憨小舅子東方猛那家伙……他竟然吃的讓那雙原本略顯癡呆的眼睛在放光!
反倒是東方潯還表現的矜持一點,卻也吃了不少。
羅沐心里大定。
他與白少秋等人喝酒吃菜,又說著曾經在北部邊軍中的那些故事。
僅僅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一桌子豐盛的菜肴被吃了個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