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朝他丟爛菜葉子,也有人將剛買的雞蛋砸他臉上,還有人將鋪子里未吃完的面食全部潑灑,濺得他本就痛苦難耐的臉雪上加霜。
囚車圍繞揚州城行駛一大圈,至城墻底下,官吏將郝知州放出來。
顧危執(zhí)劍指向罪人,面目陰沉:“郝大人還有什么要說的?”
“顧危!你罪孽深重,竟然連朝廷命官都敢殺!”
郝知州雙腳無力,跨下車時卒然趔趄摔倒在地。
他撐起身子,罵得狠戾:“你以為殺了我,你回京以后還有活路嗎?!”
男人嗤笑,深淵旋起洪流,嘴角不掩鄙?。骸盎盥肥亲约宏J出來的,你一個連死路都闖不明白的人,好意思教本督做事?”
“你這腌臜,不得好死!!”這一聲吼得驚天動地,嗓子撕裂,他跪在地上嘔出一灘血。
“行,那你就替本督先下去探探路吧?!?
一劍沒入心臟中央,郝知州眼白盡翻,當場死亡。
聚在周遭的百姓歡呼雀躍,親眼見證尸體被掛上城墻。
人群沸反盈天,顧危逆著洪流生生擠出一條路來,不與旁人同樂,他仿佛被抽干氣力,一步一頓,硬挺不倒的背影尤為落寞。
......
幾人回到院中,謝南梔臉色不明,招呼未打徑直回房。
另一邊,顧危全身籠罩在陰鷙之中,無人敢上前惹他,他閉門不出。
余下的人各干各的,獨留祁歲一人原地懵圈,不知所措。
深夜,月色潑灑。
祁歲面朝屏風(fēng)呼呼大睡,嘴中囈語吐露不清。
顧危坐在榻邊就著月光欣賞手中玉佩,玉佩通體清澈透亮,其上雕刻的蟠龍留首去尾,顯然缺失一半。
眸中晦暗,對上月色時驟然清明富有殺機。
“阿爹,阿娘,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
咚咚——
凄冷的夜里,敲門聲突起。
一記兇意稍縱即逝,顧危藏好玉佩,打開木門。
外面謝南梔低垂腦袋,捏著褙子衣角猶豫不決。
“何事?”男人問得干脆利落。
她攥緊細眉,眼珠盯著自己腳尖來回打轉(zhuǎn)。
終于,她似乎下定決心,將一個鼓鼓囊囊的袋子塞進顧危手中。
“這是我攢下來的所有銀錢。”
顧危不明所以,掂了掂袋子的重量,冷嗤一聲。
這是他這幾月扔給小女娘的銀錢,沒想到又被她全部還了回來。
輕嗤一聲,他眼神銳利,靜候小女娘自己交代。
謝南梔見面前之人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鎮(zhèn)定自若,她急得脫口而出。
“我知道,殺害朝廷命官是重罪,看在督主救過我好多次的份上,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你,你趕緊逃吧?!?
小嬌娘眼神真摯,鬢角碎發(fā)凌亂。
隨著那繚繞的青絲,顧危忽而陷入回憶。
那晚夜黑風(fēng)高,殺戮重重,阿爹阿娘也是這般,將銀錢交至他手中,要他逃出生天。
抵不過父母以死相逼,他逃了,逃到一半回眸看時,城墻傾頹,身后的一切灰飛煙滅。
他再也沒有家了。
男人冷硬的深眸柔和,凝視白水鑒心的小嬌娘,他綻放玩心。
勾著唇角彎腰,與謝南梔視線齊平:
“那你再喚我一聲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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