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寧忙起身,養(yǎng)心殿是皇帝接見前朝官員的軍國重地。
后宮不得干政的祖訓(xùn),榕寧還是記得清楚明白的。
“皇上,臣妾告退!”
蕭澤雖然被國公爺打擾了興致,可到底是他的國丈大人,王家家主,他不得不整理了一下衣角起身相迎。
榕寧退出了養(yǎng)心殿,朝著門口走去,迎面便看到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容色整肅,不怒自威,身上卻暈染著一抹儒雅氣度,讓人心生敬畏。
榕寧擦著他的肩頭而過稍稍駐足點(diǎn)頭,王衡側(cè)身行禮,隨即正眼都不看榕寧一眼。
一個宮中的玩物罷了,端不上臺面,便是對她淺淺一禮也是抬舉她了。
榕寧不以為意帶著蘭蕊朝著聽雪軒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幾步,便聽到養(yǎng)心殿里傳來王衡蒼老滿是威壓的聲音。
“臣今日所來,是因溫詹在江南賑災(zāi)中以權(quán)謀私,草菅人命,臣不得不來。”
榕寧登時腳下的步子頓在那里,眸色微微一閃,唇角勾起一抹嘲諷暗道,即便是清高如王衡這般人物,也擺脫不了名利二字。
果然王皇后對溫嬪肚子里的孩子勢在必行。
蘭蕊疾步跟上了榕寧的步伐低聲道:“這國公爺太目中無人了,竟然不行君臣之禮,娘娘好歹也是天家人?!?
榕寧搖了搖頭:“他是國公爺,是王家家主,天下文人歸心所向,我何德何能?”
蘭蕊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笑道:“方才皇上的賞賜當(dāng)真是厚重,咱家少爺甚至進(jìn)了五城兵馬司,當(dāng)真是前途無量。”
榕寧停下腳步,抬眸看向紅色宮墻,眼神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這世上名利有多少,風(fēng)險(xiǎn)就有多高,高處不勝寒?!?
蘭蕊倒是想了想道:“主子,可處在塵埃中,也會被人欺凌的?!?
榕寧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蘭蕊的額頭:“你倒是個通透的?!?
她凝神看著眼前這個憨厚可愛的丫頭,上一世自己被溫貴妃出賣給李公公后,唯一牽掛她,想要告御狀救她出來的就是蘭蕊,后來蘭蕊被溫貴妃活活杖斃。
她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蘭蕊因她而死,還是李公公在鞭打她的時候告訴她的。
后來她逃出了李公公的魔掌,祈求溫清的庇護(hù),才發(fā)現(xiàn)真正想她死的人居然是溫貴妃。
榕寧抬起手緊緊攥著蘭蕊的手,笑容難得溫柔真實(shí):“等過幾年,宮里頭下一批放宮女出宮的時候,我替你找個好人家,你瞧得上哪家兒郎,我替你籌謀?!?
“主子好端端取笑奴婢作什么,奴婢以后只跟著主子,服侍主子!”
主仆兩個說笑著回到了聽雪軒,不多時門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跟著兩個內(nèi)侍攙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血人緩緩朝著正殿走來。
蘭蕊驚呼出聲:“小成子!”
榕寧起身走到了外間,蘭蕊忙走過去打起了門口的簾子。
門外小成子就那么血淋淋站在那里,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兒好肉了,有幾處傷口幾乎是深可見骨。
這還是榕寧花重金打點(diǎn)才保下他一條命,否則早就死在慎刑司里了。
只是身上的傷再怎么深刻,都遠(yuǎn)不及心頭的傷痛徹肺腑。
小成子年齡比蘭蕊還要小一些,此番竟是鬢邊生出了白發(fā),在正午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觸目驚心。
小成子張了張嘴,因?yàn)殚L期受刑,他的嗓子都喊啞了,竟是發(fā)不出聲音。
他緩緩跪在了榕寧的面前,嘶啞著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