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為什么這些高維生物之間不互相支援呢？”

“曾經(jīng)有一名高維生物試圖這樣做。”

塔拉維希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敬意與惋惜。

“她奔走四方，以身入局，想要聯(lián)合所有存在，修正這個錯誤的宇宙?！?

“但她失敗了?！?

“盡管她已經(jīng)走得很遠了，但卻依然低估了存在于物種內(nèi)心深處那些根深蒂固的丑惡?！?

“在與女王的最終博弈之中，她輸了。”

“你說的是偃師嗎？”

“是的?！?

塔拉維希點了點頭。

“我和塔拉夏很尊敬偃師。也是在她的影響下，我們才放棄了原本那種純粹征服宇宙的手段?！?

“但……很遺憾，女王最終認(rèn)可的，是永恒?！?

“也只有永恒，得到了女王的回應(yīng)?！?

“你們的‘女王’，到底是什么東西……”

姜槐皺起了眉頭。

這個名字，他聽過不止一次了。

塔拉維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比喻。

“如果說高維生物，是這個宇宙的程序員?！?

“那么女王，便是高維生物投入在這個世界最初，也是最原始的清道夫?！?

“它所要做的，就是清除掉那些被認(rèn)為是垃圾的文明和世界?！?

“比如我們？”姜槐問道。

“太歲是個例外?！?

塔拉維希的眼神變得悠遠，仿佛在回溯一段古老的歷史。

“太歲，就像是這宇宙之軀內(nèi)，與生俱來的白細胞?！?

她看到姜槐臉上的一絲困惑，便繼續(xù)解釋道。

“當(dāng)這個身體受到感染，出現(xiàn)病變時，白細胞會自發(fā)地去清除威脅，修復(fù)損傷，維持身體的正常機能?！?

“而女王則像是一種從外部注入的、效力極其霸道的抗生素?！?

“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外來的抗生素覺得這個身體已經(jīng)病入膏肓，沒救了，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將所有細胞，無論好壞全部殺死徹底推翻重來?！?

“但身體自身的白細胞卻堅信自己能夠修復(fù)一切，主張能自救。”

“于是，太歲和女王之間，展開了一種詭異的競爭?！?

“這讓女王誕生的最原始邏輯，完全被顛覆了。”

“在與太歲無休止的對抗中，它自己催生出了一套全新的、扭曲的理論?！?

“最后，就連制造了它的那些高維生物，也被它列入了‘必須被吞噬凈化’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女王必須要對付太歲，所以才會孕育出無數(shù)的軍團，去幫她掃清一切障礙?！?

“而太歲同樣如此?！?

“只是……”

塔拉維希的聲音低沉下來。

“這副身體自身，已經(jīng)很孱弱了?！?

“白細胞為了抵抗女王那毀滅性的力量，已經(jīng)幾乎耗盡了一切?！?

“所以它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只特殊的太歲身上?！?

塔拉維希的目光，落在了姜槐的身上，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典獄長，你覺得我為什么會把時空基金會交給你？”

“因為太歲們希望我如此?！?

“它們已經(jīng)無力，再去和女王抗衡?！?

“而你是他們最后的希望?！?

“也是這副身體，最后的希望?！?

“偃師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布下那么多的局，試圖為你爭取時間，鋪平道路?！?

“可惜……”

塔拉維希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深深的悲哀。

“在這個世界……永恒最終是先一步抵達了女王的殿堂。”

“他得到了女王的認(rèn)可，并且摧毀了這副身體最后的免疫系統(tǒng)。太歲。”

“而你。”

她看著姜槐，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個最殘酷的結(jié)局。

“也最終，淪為了女王的工具?！?

姜槐愣住了。

那句“你最終，淪為了女王的工具”。

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能看到它們在另一個未來，沾滿了自己曾經(jīng)想要保護的一切的鮮血。

而后。

他的腦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豁然開朗。

無數(shù)的線索。

偃師的布局、影煞的背叛、李牧寒等人的到來、太歲的期望、女王的邏輯……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一個瘋狂的念頭串聯(lián)了起來。

他抬起頭眼神灼灼地看著塔拉維希。

“塔拉維希，我們現(xiàn)在說的話，永恒聽不到，對嗎？”

“是的。”

塔拉維希點了點頭。

“這里有影煞布下的信息屏障，現(xiàn)在我為這道屏障增加了一些合理性，永恒不會注意到，你想說什么?！?

“如果……”

姜槐的聲音有些干澀，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也似乎是在給自己鼓起最后的勇氣。

“我是說如果……”

他將一個瘋狂到近乎褻瀆的假設(shè)。

一個顛覆了所有已知博弈規(guī)則的可能性，告訴了塔拉維希。

在聽了姜槐的話之后，塔拉維希先是震驚。

隨即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仿佛在進行著一場無比龐大的推演。

而后，她似乎是釋懷了。

臉上露出了一種混合著恍然與悲傷的復(fù)雜笑容。

“原來如此……”

她輕聲呢喃。

“這就是為什么，偃師的計劃里，會有引導(dǎo)另一個世界的那些人，來到你的世界……”

“這就是原因嗎……”

“我的想法，有可行性嗎？”

姜槐追問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

塔拉維希的回答無比肯定。

“但必須要先將這個世界給拔除?！?

她解釋道。

“這個由永恒主導(dǎo)的時間線，已經(jīng)是一個失敗的、徹底癌變的產(chǎn)物。”

“只要它還存在，就會像一個巨大的錨點，不斷地為永恒提供力量，并污染主世界。我們必須切斷它?！?

“在原本的世界線，如果你和李牧寒……真的能做到你剛才說的一切……”

塔拉維希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希望之火。

“那么……有希望?！?

她隨即又搖了搖頭，糾正了自己的說法。

“不僅僅是有希望?！?

“我們或許可以，徹底擺脫高維生物的掌控?！?

“這個宇宙，能獲得真正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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