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濃煙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
將整個艾拉瑞安籠罩在令人窒息的絕望之中。
曾經(jīng)清澈的溪流被染成了污濁的黑色,曾經(jīng)鳥語花香的庭院化為焦土。
曾經(jīng)高聳入云的白色塔樓也坍塌斷裂,只剩下殘?jiān)珨啾谠跓o聲地哭泣。
空氣中彌漫著焦臭、血腥和死亡的氣息,令人作嘔。
李牧寒和夏玥在這片如同煉獄般的廢墟中穿梭。
他們的臉上布滿了煙灰和疲憊,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無力。
他們試圖從倒塌的房屋下救出幸存者,試圖撲滅一些零星的火苗。
但面對如此巨大的災(zāi)難,他們所做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他們沒有去阻止那頭黑色巨龍的肆虐,因?yàn)樗麄冎?,這一切的根源并非那頭龍。
而是這座城市本身積累已久的罪孽。
此刻兩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憑借著一絲殘存的善念。
盡可能地救下一些無辜的居民,將他們轉(zhuǎn)移到相對安全的城外。
夏玲玥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玩偶,呆呆地跟在姜槐的身邊。
她的雙眼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聚焦的能力,只是機(jī)械地邁動著腳步。
莉拉母女慘死的畫面,如同夢魘般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放,每一次閃現(xiàn)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進(jìn)她的心臟。
她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這個殘忍的世界。
姜槐帶著她,一行人沉默地離開了這座已經(jīng)徹底淪為死亡之城的城市,去到了密林深處,遠(yuǎn)離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焦土。
在一片還算完好的林間空地上,姜槐用從廢墟中找到的一把斷裂的鐵鍬。
一下一下地挖掘著泥土。
他的動作緩慢而沉重,仿佛每一鏟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而后將母女倆安葬。
夏玲玥跪在冰冷的泥土旁,采摘了一些林間的野花,她的手指被荊棘劃破,滲出殷紅的血珠,但她卻毫無察覺。
她努力地想要挑選出最美麗的花朵,不論她怎么挑選,都不如莉拉采摘的那些花朵好看,鮮艷,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
她顫抖著,將那束并不完美的野花輕輕放在莉拉冰冷的胸口。
淚水終于決堤,無聲地滑落,滴在莉拉蒼白而安詳?shù)哪橗嬌稀?
而后,她親自用雙手捧起泥土,將母女倆的遺體葬在了一起,讓她們在這片寧靜的森林中永遠(yuǎn)相伴。
做完這一切,姜槐轉(zhuǎn)過身,疲憊地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那頭黑色巨龍的身影逐漸飛遠(yuǎn),最終消失在天際。
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漸漸消散,只留下滿目瘡痍的艾拉瑞安和無盡的悲傷。
他靠著一棵飽經(jīng)滄桑的大樹,身體緩緩地滑坐在地上,晃了晃有些眩暈的大腦。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無數(shù)張面孔,有墨羽的,有莉拉的,有岳秦山的,有陵川的,有那些在戰(zhàn)火中逝去的無辜生命……
每一次的失去,都在他心中刻下一道深深的傷痕,讓他本就沉重的心靈更加不堪重負(fù)。
而后他不再去管沉浸在悲痛中無法自拔的夏玲玥,也無力去安慰任何人,他甚至連安慰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是拖著沉重的步子,如同一個幽魂般,回到了已經(jīng)是一片焦黑廢墟的王都。
廢墟之中,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幸存的精靈,他們衣衫襤褸,滿身血污,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有些人看到姜槐,會發(fā)出微弱的求救聲,希望這個擁有強(qiáng)大力量的外來者能夠拯救他們。
也有些人,因?yàn)槭チ擞H人和家園,將所有的仇恨都傾瀉在姜槐身上,他們撿起地上的石塊,憤怒地向他砸去。
咒罵他是帶來災(zāi)難的惡魔。
姜槐對這一切都置若罔聞,他沒有去搭理任何人的求救。
也不在乎那些充滿恨意的攻擊。
他的心已經(jīng)麻木了,仿佛被一層厚厚的冰殼包裹著,感受不到任何外界的情緒。
他只是這樣呆呆地走到了皇宮門口。
曾經(jīng)象征著精靈族榮耀和權(quán)力的王宮,如今只剩下一片斷壁殘?jiān)谟酄a中散發(fā)著刺鼻的氣味。
“還有人,應(yīng)該為此付出代價(jià)……”
他低聲呢喃著,聲音沙啞而空洞,仿佛不是從他口中發(fā)出,而是來自另一個遙遠(yuǎn)而絕望的世界。
“這些精靈的死,不足以彌補(bǔ)……還有人應(yīng)該……付出代價(jià)……”
他的目光無神,瞳孔中映不出任何光彩,只是機(jī)械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來到已經(jīng)是廢墟的宮廷門口,他停下了腳步。
在倒塌的宮門前,他看到有人已經(jīng)在等他了。
那是米莉安娜。
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長裙已經(jīng)破爛不堪,沾滿了灰塵、血跡和燒焦的痕跡,曾經(jīng)柔順的銀色長發(fā)也凌亂地披散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