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亥時。
巍峨壯麗,直插云海的西極山,就猶如被仙人隨手灑下了一抹紅彤彤的色彩,令山中萬古不融的積雪,蕩起如星河一般的流光,景色極美。
任也站在距離“大道橋”約有五里遠的地方,面頰迎著山中飄飛的雪霜,正極目遠眺。
天道規(guī)則闡述得很清晰,欲入西極山,則必過大道橋。
但此刻,那約有十里長的大道橋上,卻是神光涌動,氣息翻騰之景。
小壞王稍稍散發(fā)感知,心中便判斷到,那橋上至少有六七位神通者在交戰(zhàn),且一定是不留后手的生死戰(zhàn)。
這是有人神通者在此地相遇后,誰看誰都像是“送財童子”,所以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殺意了?
靠,現(xiàn)在就拼命,會不會太早了點?。?
師徒二人站在小山包上遠眺著觀望,等了大概能有半炷香的時間,才見到大道橋上的神虹光芒散去,氣息歸于平靜。
入三品后,任也不論是神念感知,還是目力,以及與人交手的經(jīng)驗,那都是有了非常明顯的質(zhì)變的。但剛剛他在觀戰(zhàn)時,卻只能感覺到大道橋上狂暴且翻涌的神異氣息,卻沒有窺見到具體的交戰(zhàn)情況……
那橋上,應是有著一座神能威力不俗的大陣的,隔絕了外界的窺探。
“嗖!”
橋上的動靜消失了之后,遠處便有一道熟悉的氣息狂奔而回。
任也邁步向前迎了一下,傳音詢問道:“馮兄,前方是什么情況……?”
“他娘的,真是怕死之人碰上了送葬的——倒霉透了。”馮仁德雖沒有上過幾天學堂,卻是一位歇后語鬼才:“劉兄,咱們往回走個二三十里,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再談?!?
任也聽聞此,雖心有疑惑,但還是尊重馮仁德意思,一手提溜起小不點,轉(zhuǎn)身就向來時路折返。
……
大約過了一刻鐘后,這兩大一小三個人,便在一處背風的山坡后面停了下來。
此地距離西極山,已經(jīng)是咫尺之遙了,山中萬古不融的積雪,令日暮時的氣溫驟降,即便就是任也這種強悍無比的肉身,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徹骨的寒冷。
馮仁德呼吸間,令眼上的眉毛都上霜了,但扭頭一看小不點,卻發(fā)現(xiàn)這孩子依舊像是活驢一般,正在咬著炊餅,喝著奈奈,似乎沒什么寒意。
他內(nèi)心有些驚詫,暗道:“這孩子怎么像是回家了一樣,一點冷意都沒有?”
“馮兄,前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任也出詢問了一句。
“唉,咱真是短命的樸客遇上了花柳病——倒霉催的?!瘪T仁德不停地搖著頭,出口就是人間哲理:“這罪心橋的一關,咱們怕是極難跨過去了。他娘的,老子真的想不通,大帝他老人家為什么會引那五個作惡多端的丑八怪入門……!”
“罪心橋?!不是叫大道橋嗎?”任也本能地反問了一句。
馮仁德微微愣了一下,便順嘴回道:“是我的差事中,稱呼此橋為罪心橋。咱們血引者是從八十一族的后人中接取天道差事,也可能是這八十一族的古歷不同,所以對這座橋的稱呼也不同吧?!?
“哦,是這樣。”任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便再次說道:“兄弟,你繼續(xù)說橋上的事兒?!?
話到這里,他又立馬補充了一句:“哦,你最好不要用歇后語了……我凍得腦漿子都快坨了,有時真反應不過來,你說的是什么?!?
“有血引者堵住了大道橋,而且來頭還不小?!瘪T仁德臉色凝重地瞧著任也,一字一頓道:“他們叫——湘邊五鬼,乃是五個侏儒,且相貌相同的五胞胎兄弟。這五人在九黎惡名遠揚,先前……我是真沒有想到,也沒有聽說過……他們竟也得到了帝墳的機緣?!?
“這湘邊五鬼,應該已經(jīng)堵橋有幾日了。剛剛大道橋上神光涌動,氣息翻騰,那便是有血引者要去西極山內(nèi)完成差事,卻被他們足足攔下了一日,所以一怒之下,便強行攻橋,但……但結(jié)果……唉!”老馮長嘆一聲,雙眸中充斥著惋惜之色道:“三位血引者聯(lián)手攻橋,卻是一人身死,一人被活捉,另外一人重傷退走。退走那人為了確保自己不被別人當成獵物,便一路使用縮地符遁走,此刻或許已經(jīng)離這里很遠了。”
大帝賜九黎血引,共九百九十枚,但最終能入帝墳的,卻只有血引數(shù)量靠前的九十九人。當初西涼的天驕盛會,足有百人聚首,但此刻能進入此地的,卻不足十分之一。
也就是只有隱仙門的廖庭等領軍人物,最終獲得了入帝墳的資格。
號稱西涼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司徒業(yè),開局就他娘的死了,三朵金花離會后,也被生擒。也就是說,這帝墳開啟前,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大浪淘沙的爭鋒,而最終能入此地的,那都是一眾天驕中的佼佼者,僅憑幸運,那絕對是走不到這一步的。
三人攻橋,雖是劣勢,但能進入此地者,誰還沒有點保命的底牌呢?即便打不過,那想逃的話還是很容易的,完全不至于在一炷香內(nèi),就徹底崩盤啊……
“這湘邊五鬼什么來歷?竟神通如此強悍,能在一炷香內(nèi),殺一人,重傷一人,還活捉一人?”任也內(nèi)心是有些驚訝的。
“要說起這湘邊五鬼,那在九黎的南方之地,幾乎是家喻戶曉的存在。他們的名頭,甚至超過了很多隱世清修的六品宗主、國主。”馮仁德稍稍停頓了一下,便嘆息道:“要從根上講,這五位惡行累累的侏儒,倒也算得上是出身寒微,身世極苦了?!?
帝墳講究的是大道爭鋒,葬盡同行者,才可得承兵主,說白了,這里的天道規(guī)則是勸殺的。而這五個王八蛋守住了進山的大道橋,用意無非就是殺人,斷他人機緣,搶他人血引,從而提升自身。
那么任也來到此地后,遇到這樣的五個人,則必然也會與他們成為對手。
老話講,知己知彼,方可百戰(zhàn)百勝,所以任也聽著馮仁德的話,便耐心地詢問道:“你細講講他們的來歷,以及神通手段?!?
“關于五鬼的身世,在南方之地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們五人的親生父親,是湘國天通寺的住持。而天通寺先前是湘國的國寺,備受皇家與士族的青睞,香火很是旺盛……?!瘪T仁德娓娓道來。
任也一聽便雞動且羨慕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國寺的住持不但破戒了,還他娘的一口氣種出了五個崽子?!這怎么好事兒都讓他攤上了?”
“不但種出了五個崽子,而且你還可以猜猜,他是跟誰一塊種的?!瘪T仁德聊起八卦之事,那也是興奮的神色。
“這可能性太多了啊,我怎么猜?”
“他是跟——湘國的王后一塊種出的這五個崽子?!?
“???!”任也聽到這里再次激動了一下:“他是給湘國的國主戴了綠帽子?!”
“沒錯,那湘國的王后擁有傾城之姿,乃是天賜的美人。而這位備受百姓尊重的住持,白天在人前裝作一副悲天憫人的高人模樣,晚間卻偷偷入宮,嘗著那只有國主能嘗的櫻桃小口,盡享溫柔胴體……!”馮仁德多少是有點色彩作家的天賦,講得繪聲繪色。
任也聽到這里,心里頓時覺得有點牽強:“那王后是純癮大嗎?她堂堂一國主母,為何會看上一個和尚啊?!”
“你有所不知,那王后出身名門,乃是湘邊千年望族的長女。但不知為何,她與國主結(jié)合后,卻一直沒有誕下子嗣,所以才備受冷落。王后眼見著那一位位年輕的妃子入宮得寵,而自己卻是床榻冰冷,一年半載也見不到國主一面,所以,這才心灰意冷,信了佛道,且經(jīng)常去天通寺祈福,聽大師弘揚佛法,講經(jīng)論道?!?
“說白了,就是太過富有,卻內(nèi)心空虛,急需找一個信仰。”任也插了一句。
“對極,對極。因為王后身份尊崇,所以每次入寺祈福,那住持自然也要親自陪同,為她講經(jīng)寬心,行規(guī)勸之事。如此一來,孤男寡女,耳鬢廝磨……”馮仁德點頭道:“那住持雖年近五十,但卻是童子之身,且相貌俊美,氣血旺盛如龍象,想必……也定是有那讓王后留戀且癡迷的吧。”
“沒錯,你與我的看法是一樣的?!比我颤c頭。
“嘿嘿……!”馮仁德露出了猥瑣的笑意,便繼續(xù)講述道:“二人頻繁私通,那王后自然沒多久便有了身孕。外人相傳,那老和尚得知王后有孕之事,這內(nèi)心便萬分恐懼,生怕國主得知此事會將他殘忍處死。同時,他內(nèi)心也貪戀自己在湘國的名望,所以,他便勸王后暗中服藥,將孩子偷偷打掉……?!?
“王后腹中的胎兒,便是這湘邊五鬼。”
“只不過,那王后心中也有算計。她自入宮以來,就一直未能懷孕,再加上孕前不久,乃是湘邊的元節(jié),國主醉酒后,也與她行了同房之事。按照時間和以往的經(jīng)驗來算……這腹中胎兒,雖肯定是老和尚的,但在外人看,卻也有可能是國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