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籠堡,云頂?shù)姆繓|小屋內(nèi)。
書生,馬夫,還有邢濤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郭采兒一人跪在地上。
光線略顯昏暗的客廳內(nèi),房東坐在破舊的椅子上,聲音略有些沙?。骸靶∨?,你覺得自己的天賦怎么樣?”
郭采兒低著頭,心里猜不透這位大人物的意思,只能故作低調(diào)地回道:“在清涼府星門中,我得到的神異能力應(yīng)該不比懷王弱。但在現(xiàn)世界中,我很平庸,很一般?!?
房東用油漬麻花的手掌,揉了揉眼睛:“那你覺得,我為什么要把清涼府的入門信物給你,讓你去參與這么重要的星門傳承爭奪?”
郭采兒怔了一下,緩緩搖頭:“是賀先生找到我和邢濤,說我們之前的表現(xiàn)不錯,而且目前尚無職業(yè)傳承,所以才獎勵我們信物,進(jìn)入清涼府爭奪?!?
“呵呵。對于住在這里的人來講,你口中的表現(xiàn)不錯,連屁都不算?!狈繓|搖了搖頭,伸手指著郭采兒,輕聲道:“在你們進(jìn)入星門的兩周前,也有一位女人,就跪在你現(xiàn)在跪的位置。她出色地完成了一個重要任務(wù),并帶回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郭采兒聽到這話,不由得心頭一顫。
“我很滿意她的表現(xiàn),也很開心,所以就問她,你想要什么樣的獎勵?!狈繓|從一串鑰匙中,取出一枚,隨即邁步起身,走向郭采兒:“她很忐忑地告訴我……她想為自己的女兒和邢濤,要一個機(jī)會。”
郭采兒聽到這話,呆若木雞地抬起了頭。
“我問她,為了自己女兒搏一個機(jī)會,這我能理解,但為什么要為邢濤換一個機(jī)會?”房東居高臨下地看著郭采兒:“她跟我講,說那個邢濤的腦子秀逗了,就像沙碧一樣的在追求你。她暗中試探過很多次,對那小子產(chǎn)生了信賴。”
郭采兒的雙眸中,充滿了震驚。
“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傲慢,看到了自視甚高,清高。”房東慢慢彎下腰,用渾濁的雙眼盯著郭采兒:“但實(shí)際上,沒有你媽媽,你什么都不是。以你自己的能力,你根本走不到這一步,更沒資格跪在這里?!?
房東說得很冷漠,非常直白。
郭采兒如若遭受雷擊,內(nèi)心的尊嚴(yán),頃刻間被擊得粉碎。
她雖然嘴上說著自己很平庸,天賦一般,但骨子里一直很驕傲。不論是上學(xué)的時候,還是成為玩家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表現(xiàn)很出色,頭腦也很聰明。
但實(shí)際上,在呼吸都要付出代價的黑籠堡,她確實(shí)什么都不是……比她有能力,比她出色的人,真的一抓一大把。
房東抬手扔掉了那枚鑰匙:“你和邢濤的這次機(jī)會,是王紅用生命和完美表現(xiàn)換來的。她足夠聰明,所以我答應(yīng)了她要的獎勵。她努力很多年,在這里買了一間抽屜房,但卻是填的你的名字。這里是混亂陣營玩家,在現(xiàn)實(shí)中無法生存后的唯一退路,她先給了你。好吧,你可以拿著這間老鼠洞的鑰匙,走了。”
“啪嗒!”
臉頰上的淚水,落在地上面,郭采兒右手顫抖地拿起那枚鑰匙,心都快碎了。
她媽媽死了,在第一幕中就被任也殺了。
但她的影子就好像無處不在,郭采兒走著她走過的路,發(fā)現(xiàn)自己“每到一站”,都有自己母親提前為她安排好的退路。雖然這些退路都是最低級的,也無法幫助郭采兒的生活發(fā)生質(zhì)變,但那卻是她能做的全部。
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的郭采兒,曾經(jīng)非常痛恨自己的母親,她覺得王紅好吃懶做,只會躺在男人身下賺錢,令自己在學(xué)校中顏面掃地,無法融入,被排斥,被羞辱;她也非常痛恨老天爺,恨天下這么大,為什么偏偏自己要生在這樣的家庭里……
可此刻,郭采兒在無數(shù)親情細(xì)節(jié)中崩潰了,她右手死死地攥著那一枚鑰匙,扎破了皮膚,流出了鮮血……
“房……房東大人,我一定會珍惜她為我爭取的這次機(jī)會,一定!”郭采兒流著眼淚,攥著拳頭呼喊:“我一定會贏!一定會!!”
房東根本沒有理會她,只坐在那里繼續(xù)擺弄自己的鑰匙。
……
黑籠堡,云頂?shù)闹醒胛恢茫幸蝗阂轮A貴的年輕人,正在居高臨下地看著樓群中的天井廣場。
這群年輕人,都是靈修會、路邊狗,以及掠食者聯(lián)盟派過來的年輕一代天才玩家,也都是玩家群體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他們來這里有兩個目的:第一,負(fù)責(zé)保送那些接取了大乾王朝任務(wù)名額的玩家;第二,押送組織剛剛收購的大量神異道具,在入門前,再發(fā)給三千名招募者。
人群中,有著一位身著白色運(yùn)動服,長相極其美麗的姑娘,她從纖細(xì)的腰間拽下一個袋子,俯視地瞧著天井之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三千招募者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只等星門開,便會從這里進(jìn)入大乾王朝,再一同進(jìn)攻清涼府。
那位長相極其美麗的白衣姑娘,雙眸盯著天井廣場中的人群,伸手從袋子里抓起幾塊星源,就如賞賜乞丐一般,抬手便揚(yáng)了下去。
“嗖嗖嗖……!”
泛著熒光的星源,極速墜落。
很快,天井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了反應(yīng)。
“臥槽,是有人在扔星源!”
“搶??!”
“我的,我的,都給我滾!”
“……!”
星源對于混亂陣營的玩家,就如同人民幣對于底層人民的意義。只要一息尚存,它就是最重要的資源。
霎時間,天井下的三千名玩家哄搶了起來,無序且混亂。
云頂上,白衣姑娘看著下方騷動的同類,嘴角泛起一抹微笑:“你們看,他們像不像是一群可憐的螞蟻?!?
“哈哈,而且可能是馬上就要丟掉性命的螞蟻?!?
“螞蟻,臭蟲,老鼠,你們這幫見不得光的蛆!”一名壯碩的青年,不但附和著白衣女子的話,甚至還探著腦袋,歇斯底里地沖著天井之下呼喊。
居高臨下的俯視,充滿鄙夷且惡毒的咒罵話語,讓天井下面的那三千名“螞蟻”瞬間安靜了下來。
壯碩的青年依舊不依不饒,雙眼盯著仰脖望天的“螞蟻”們,再次出嘲諷:“叫一聲爺爺,老子也扔星源,給你們這幫臭蟲,活不起的人加個餐,買個棺材板。”
安靜,短暫的安靜過后,有一位長相粗獷的男子,立馬笑著舉手:“爺爺,那天上的爺爺,我正在仰視您呢,請您給我一點(diǎn)源吧!我活不起了,只能去拼命了!”
“爺爺!”
“爺爺!”
“……!”
霎時間,其余人也一同激動地喊了起來,完全沒有在乎什么狗屁尊嚴(yán),只熱情地呼喊,聲音如浪潮一般直沖天井之上。
“哎呦,我這大寶孫兒們!”壯碩青年開心地大笑,直接從意識空間中呼喚出一個袋子,根本沒查里面有多少星源,只抬手就撒了下去。
一枚枚火柴盒大小的星源墜落,下面一片沸騰。
有人搶了星源,也梗著脖子沖天空肆意呼喊:“天上的那些沙碧,還有那個收租的房東,你們現(xiàn)在就可勁裝吧!等老子實(shí)力夠了,一定會一步一步打上去,把你們的狗腦袋擰下來,扔在天井里?!?
“有志氣啊大孫兒,你tm不上來,我都瞧不起你。”那名身材壯碩的天才玩家也不氣,反而高興地大聲呼喊:“當(dāng)年我在下面的時候,也是你這個脾氣,要不然,沖不上來的。”
話音剛落。
云頂西側(cè),一間破舊的閣樓內(nèi),突然轟的一聲,沖出一股滔天的黑氣。
“吵死了,你們這群只會哇哇叫的廢物,都閉嘴!”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閣樓內(nèi)傳出,同時有數(shù)十個一階神異道具涌現(xiàn),如長龍一般飛向了天井,隨即稍稍停滯后,才極速墜落。
十八層,一名看熱鬧的混亂租客,大聲呼喊道:“收租人——鄭權(quán)有賞,你們還不謝謝爺爺?!”
“鄭權(quán)爺爺,我愛你!”
“老畢登,就給這點(diǎn)道具???!不夠分啊,我踏馬早晚干死你?!?
“……!”
“轟!”
又是一道黑光浮現(xiàn),云頂上的另一間收租室,收租人——熊寶寶,大手一揮,十幾萬的星源,便如雨點(diǎn)一般落下。
“轟!”
“轟!”
“轟!”
“……!”
一道道黑光在云頂之上乍現(xiàn),其余幾位收租人,全部罵罵咧咧地打賞著天井之內(nèi)的那群螞蟻。
天上的老爺們,用俯視螻蟻的姿態(tài)在打賞;地上螻蟻,也用羨慕和毫不掩飾的嫉妒,在撿著錢。
在混亂陣營中,大家不講究統(tǒng)一分配,統(tǒng)一管理,他們普遍的認(rèn)知是,這宇宙萬物內(nèi)的任何資源,都是無主之物,那誰能拿到就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