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他?!鼻亻а?,看著沈明,認真道,“但我信你。”
沈明愣了愣,片刻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直起了身子,他擺擺手,想說點自謙的官話,又不知道怎么說,最后就拍了拍秦楠肩膀,高興道:“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
秦楠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勉強勾了勾嘴角,算作笑了,沈明見他努力擠出個笑容,突然想起來:“這么算起來,秦楠,你是把我當(dāng)朋友了?”
“你與我不應(yīng)當(dāng)是同輩?!?
秦楠提醒他,沈明立刻道:“年齡算什么?重要的是你把我當(dāng)朋友看待。秦楠,”沈明說著,認真起來,他一字一句承諾,“你既然信了我,我便是用命,也會償還這份信任?!?
秦楠沒說話,過了許久后,他才有些干澀地慢慢出聲道:“謝謝?!?
沈明領(lǐng)著秦楠回了滎陽,這一路上,便已是三波截殺。好在沈明武藝高強,一路廝殺著將秦楠帶了回去。
等第二天正午,沈明領(lǐng)著秦楠回到縣衙,李玉昌和顧九思聽聞沈明回來了,趕緊領(lǐng)著人去接沈明和秦楠。兩個人都滿身是血,格外狼狽,沈明一回來就一副累趴下的模樣道:“不行了不行了,天大的事兒也得先讓我們睡一覺?!?
李玉昌點點頭,顧九思轉(zhuǎn)頭便讓人安排了洗漱,沈明見顧九思去安排,叫住顧九思道:“九哥?!?
顧九思頓住步子,沈明立刻道:“我要住在秦大人隔壁?!?
顧九思愣了愣,隨后他便領(lǐng)悟過來,沈明應(yīng)當(dāng)是想護著秦楠,他知道秦楠對他們一批人都有敵意,也就沈明勉強讓他信任。于是顧九思點點頭,便回去安排。
秦楠聽到沈明這么安排,便知這個一貫大大咧咧的人,是真的費心去實現(xiàn)他的承諾了。
他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氣,李玉昌平靜道:“秦大人家人呢?”
聽到這一聲詢問,顧九思和沈明才便明白過來,如今秦楠開不開口,他家人的安危是十分關(guān)鍵的問題。沈明想了想,走到秦楠面前,小聲道:“我去幫你家里人接過來吧?”
秦楠皺了皺眉頭,顧九思走上前道:“秦大人若沒有絕對的把握藏好家里人,還是放到府衙來,讓人日夜保護比較好?!?
秦楠猶豫了片刻,沈明斟酌著道:“還是聽九哥的吧?”
秦楠抿緊唇,片刻后,他讓沈明低下頭來,小聲和沈明報了一個地址。
沈明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先去歇息,我去接人?!?
“你一個人去?!?
秦楠吩咐,沈明點點頭:“明白,我一個人去?!?
秦楠得了沈明的回復(fù),終于安心下來,由侍從領(lǐng)著離開。沈明得不到歇息,同顧九思和李玉昌打了聲招呼,便直接出了門。臨到出門前,顧九思張口道:“我同你去吧?”m.biqikμ.nět
“不必,”沈明擺擺手,“小事,我自個兒去就行了?!?
“你一個人去,是不是有些太托大了?”
顧九思皺起眉頭:“秦大人讓你一個人去,是因為他不信任其他人,怕有奸細混在當(dāng)中。可你一個人去,若是被人跟蹤,到時候怕你一人難敵。我陪你去,要是出事了,也有人幫忙。”
“算了吧?!鄙蛎髁⒖痰溃骸叭粽嫒缒闼f,要是出事了,得我們一起栽在那兒?!?
“那我給你個信號彈,”顧九思又道,“我準(zhǔn)備好人,若是出了事,你立刻放信號彈。”
“行?!?
沈明點點頭,接了顧九思的信號彈,同他道:“我走了。”
顧九思見他出去,便去點了人,然后時刻準(zhǔn)備著。
沈明一路朝著秦楠說的方向疾馳而去,他困得不行,只能在困的時候努力掐自己一把。
秦楠將家人藏在郊外一個小村里,沈明到了他說的村子,便開始沿途問路,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秦家的地方,他敲響了大門。
敲了兩下,沒有人應(yīng),沈明覺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他跳上墻頭,往里一看,就立刻驚住了。
庭院里還留著新鮮的血跡,整個院子里明顯剛剛打斗過,但打斗得不算激烈,周邊幾乎沒什么動靜。
沈明趕緊進了院子,四處翻找起來,他尋到了那些人綁人撤離的方向,心里又急又惱,趕緊發(fā)了信號彈,一路朝著痕跡追去。
對方明顯是只比他來得早一點點,應(yīng)當(dāng)走得不遠,沈明一路追蹤過去,他在外面追人的手段了得,而對方也明顯不是省油的燈,等到了天黑,對方也不耐煩了,干脆留了幾個人停下來攔住沈明,將人劫走了去。
顧九思到的時候,沈明正被幾個人圍毆,他渾身是血,顧九思領(lǐng)著人沖進來,那些人掉頭就跑,沈明大叫了一聲:“抓住他們!”
無需沈明多說,顧九思便令人沖了上去,然而對方卻是十分狠辣,在被抓到的一瞬,他們便當(dāng)場咬破了毒囊,幾乎沒給顧九思任何審問的時間,就直接成了一具尸體。
沈明見這些人倒在地上,轉(zhuǎn)頭就往密林深處沖去,顧九思叫住他:“沈明!”
沈明不管不顧,往前沖去,顧九思沖到前方一把抓住他,他見沈明狀態(tài)不對,立刻道:“你去做什么?”
“追人。”
沈明急急往前,顧九思緊跟著他,立刻道:“他們和你糾纏多久了?”
“半個時辰?!?
“你有追蹤的線索嗎?”
“沒有?!?
“那你還追什么?”
顧九思冰冷出聲,沈明抬起頭來,怒喝道:“那就不追了嗎?!”
顧九思沒有說話,沈明轉(zhuǎn)身朝著密林深處去:“我看見他們往這個方向去的,我要繼續(xù)追,我答應(yīng)過秦楠,我得保住他家人,我絕對不能讓他們走,我……”
“沈明!”
顧九思拉住他:“你冷靜點!”
“我答應(yīng)過他!我答應(yīng)過他!”
沈明大吼出聲:“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把命交給我,”沈明看著顧九思,他渾身是傷是血,整個人仿佛是血水里撈出來一般,滿是血絲的眼里含了淚光,“我不想辜負他?!?
顧九思沒說話,沈明聲音低?。骸拔疫@輩子從來,沒有做成過什么事。大家都說我沖動,都覺得我傻,我知道。”
“這是第一次有人期待我,九哥?!彼J真道,“我拼了命,也不想辜負他?!?
“這不是你的錯……”
“他們是跟著我來的!”
沈明抓著刀,茫然四顧:“我再小心一點就好了……我路上再多繞幾道彎,再多警覺一點,再……”
“沈明,人能力有極限,”顧九思皺著眉頭,“你不是神,你能力有極限。”
“那我怎敢答應(yīng)他?”
沈明看著顧九思,終于顫抖出聲:“如果我做不到,我怎么能答應(yīng)他?”
顧九思沒有說話。
山中明月高照,初秋寒風(fēng)呼嘯而過。
而秦楠一覺睡醒過來,他坐在飯桌面前,喝了一口小米粥,問身后侍從道:“沈大人可回來了?”
侍從沒有回應(yīng),他走上前來,從袖中遞了一個盒子到秦楠面前。
“秦大人,您的信?!?
秦楠看著那個盒子,面色很平靜,甚至帶了一種通透的了然。
他苦笑了一聲,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放著他母親的發(fā)簪,那是她從不離身的發(fā)簪。
“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侍從站在他身后,聲音很平和,“大人說,您心里應(yīng)該清楚。大人還說了,秦老夫人身體欠佳,是因獨自一人撫養(yǎng)秦大人半生太過勞苦所致,還望秦大人銘記生養(yǎng)之恩?!?
秦楠握著發(fā)簪,手微微顫抖。
“他想做什么?想要我手里的東西?”
“大人知道你手里有什么東西,”侍從平靜道,“等傅寶元處斬后,大人會派人協(xié)助您去東都告御狀?!?
“告什么?”
“顧九思和李玉昌拒收證據(jù),故意殺害朝廷忠臣,這不值得秦大人親赴東都告御狀嗎?”
侍從輕笑起來:“秦大人,沒有人能清白一輩子,二十年了,您和傅寶元,也該成為永州的官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