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露珠在樹葉上流連忘返,然后消失。
上班的時間。
來自部委的一名高級警長,濱海市的幾名刑警,以及省廳的柳景輝高級警長,再以及清河市局的兩名領(lǐng)導(dǎo),就來到了寧臺縣局。
縣局上下,傾巢而出,極為重視。
這些年,寧臺縣就沒有一個部委督辦的案子,所以,寧臺縣也有些年,沒有來過部委的大干部了。
就是局長關(guān)席同志,眼神里都帶著一點點的好奇。
同樣的,來自部委的張志宏同志,對寧臺縣局,也頗為好奇。
一番略帶拘禁的見面后,張志宏就問道:“你們偵破海濱案的刑警,是哪幾位???”
這位也是懂行的,你作為上級領(lǐng)導(dǎo),要是讓下面推一個人出來,那既是為難對方,也是為難自己。并不確定,最后能得到什么。
老外就不懂這個道理,所以諾獎頒給了屠呦呦一個人。
寧臺縣這邊就很醒目了,在局長同志的示意下,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并刑警大隊長黃強民同志,并一中隊的伍軍豪,并二中隊的劉文凱同志,并小法醫(yī)江遠,一起站了出來。
張志宏一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白白凈凈的江遠。
眾所周知,在領(lǐng)取榮譽的獎臺上,如果有一個人,各項資歷條件都不如同僚,那不用說,活就是他干的。
“這個小同志,你來,給我們講一下案子的情況。”張志宏招招手,將江遠給叫了過來。
江遠依上前,倒是沒什么怯場的表現(xiàn)。
他是全程跟著案子的,真要講案子,可以輕松地從前講到尾。
“這位是我們的江遠江法醫(yī)。”黃強民微笑著介紹了一句。
“哦,我聽說犯罪嫌疑人的鞋,是一位江姓警官通過足跡認出來的,是江法醫(yī)嗎?”張志宏明知故問。
“是我認出來的。”江遠也沒有絲毫的謙虛,在體制內(nèi),學(xué)會你來我往,就差不多是自己人了。
張志宏點頭應(yīng)許:“不容易吶,足跡是自學(xué)的吧。我發(fā)現(xiàn),咱們警務(wù)系統(tǒng)內(nèi),許多人都是自學(xué)成才的,而且,經(jīng)常比科班學(xué)出來的專家,適應(yīng)能力強……”
張志宏也有
50歲了,戴眼鏡,脖頸的扣子掛的一絲不茍,整個人站的很直。
江遠認真聽講的模樣,想著可不是自學(xué)的么,系統(tǒng)爸爸填鴨式的讓自己學(xué)會的。
“把你們破案的過程,給我們好好的講一下?!睆堉竞贻p易的將談話給轉(zhuǎn)了回來。
這時候,來自濱海市的刑警們也圍了上來。
部委每年督辦的案件,大約就是個300起上下。
與省廳類似,部委也是不直接辦案的。
他們同樣是幾百人的編制,辦300起的案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現(xiàn)實里的操作,是案件一旦進入了“掛牌督辦”的名單里,就會有額外的辦案經(jīng)費,有相應(yīng)的技術(shù)支持,乃至于破案指導(dǎo)。
這三者是等而遞減的。
而且,除了辦案經(jīng)費是部委自己出的,后兩者很可能都是從外地協(xié)調(diào)來的。
反正,有的用就用,有經(jīng)費已經(jīng)是超香了。
不過,列入督辦卻未能完成的案子,還是比較糟心的。
就像是海濱案。
因為案情惡劣,手法殘酷,加上是在度假的海灘挖出來的尸體,也是引起了相當程度的社會恐慌。正是部委掛牌督辦的范圍。
但督辦了,不見得就一定能破案。
刑事案件多有此類情況,到最后,總有案子是破不了的。
部委督辦還不能偵破,自然更加的令受害者家屬,令社會失望。同時也是浪費了掛牌督辦的經(jīng)費和人力。而再想重啟,花費只會更大。
所以,部委督辦的案件,各地基本都會竭盡所能的。這也是一名刑警最能夠竭盡所能的辦案的時候。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要啥支持有啥支持的。
但越是如此,不能偵破,就越是令人不爽。
來自濱海市的刑警唐亞展就是在場諸人中,情緒最復(fù)雜的一個。
唐亞展今年48歲了,頭發(fā)有些亂,依然是一名普通刑警,也是在場諸人中,級別最低,最不領(lǐng)導(dǎo)的一位。
根據(jù)眾所周知的原理,他正是海濱案的負責(zé)刑警,從海濱案的第一具尸體追起,到后期的并案,再到省廳督辦,部委督辦,最后專案組撤離,唐亞展也一直留守在專案組,不斷追蹤著各地dna比對的消息。
看著江遠年輕的身影,唐亞展的心里感受十分復(fù)雜,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松一口氣。
他一直有一個信念,覺得海濱案必破。
原因之一,就在于海濱案的嫌疑人留有一個巨大的破綻,在做最后一個案子的時候,他被人撞破,同時,又被受害人撓了一把,從而留下了dna證據(jù)。
比中dna證據(jù),就能偵破海濱案,這是唐亞展覺得容易的地方。
然而,十年的時間晃眼就過去了。
唐亞展依舊在等dna比對的消息,但這個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很絕望了。
兇手也許死了,也許隱姓埋名了,也許直接出國了……
不管哪一種,唐亞展都不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