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貓頭鷹都睡覺了。
聽完江遠的話,一干技術人員,又重新有了些干勁。
拾荒老人的小院里,剛進門的位置處,幾名技術員聚攏在一起,站在江遠身后,一邊聽他說話,一邊觀察著地上的血跡。
大燈的照耀下,血的顏色有點失真,但還是能隱約感受到其中的殘酷。
江遠手指的位置,是院內少有的沒有被物品覆蓋的地面位置,幾處血點,頗為顯眼。
“這里好像也沒看到有噴濺狀的血跡?!焙钚∮乱彩菍W過血跡分析學的,只是學藝不精,只知道一些眾所周知的知識。
江遠只輕點了一下頭,道:“書里說,噴濺狀的血跡往往預示著是第一現(xiàn)場,是加害的起始位置。但今天的現(xiàn)場,兇手使用的兇器的殺傷力明顯不夠,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兇手最初的目的,可能不是殺人。”
江遠在自己腦袋上比較了一下,又道:“從周圍的拋甩狀的血跡,其實能看出來,兇手用的應該是鈍器,而且,你們看拋甩狀的血跡的速度??催@邊墻上的更明顯?!?
眾人于是一起圍著看墻上的血跡。
紅磚混合水泥砌起來的墻面上,橢圓形和長條形的血跡為主,前方有一些細小的血跡。
“這是相對高速的血跡特征,說明鈍器的重量不大,可能比較長。”江遠也是邊看邊做分析。
幾名技術員都跟著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些眾所周知的知識。
“所以,他的第一擊可能沒有出血。也沒有產生噴濺狀的血跡。”江遠看了眼侯小勇,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侯小勇聽的不由緩緩點頭。
確實,你要是鈍器砸一腦門,它也不是立即就要出血的。
“但在挨打之后,張洪,也就是死去的拾荒老人是有逃避的動作的,這里的手印上的血,是后來摁上去的,可以看出,他是向前竄的?!苯h說接著往前一指,道:“此處出現(xiàn)拋甩狀的血跡,說明二次擊打是打破頭皮了?!?
江遠再往前走兩步,面前就是一片倒塌的物件。
“這里是第七次擊打時留下的痕跡,拍攝一下,先提血跡證據(jù),剩下的可以放邊上后面慢慢提。”江遠的手在面前擺動了一下,算是劃定了一段區(qū)域。
正跟著江遠準備學習重建犯罪現(xiàn)場的侯小勇等人一愣,都有點不知所措。
“你問?!?
“你問?!?
幾個技術員互相遞著眼色。
來來回回遞眼色遞累了的資深技術員,直接就用眼神發(fā)火了,瞪著大家示意:“你到底問是不問?不問我可就不管了,這種時候裝什么?到時候被問起來,你們誰回答?”
侯小勇嘆口氣,問出聲來:“江法醫(yī),第七次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按照犯罪現(xiàn)場的打擊順序判斷,這里是第七次打擊時留下的?!苯h回答。
侯小勇睜大了眼睛,道“咱們剛剛不是說,第一下是沒出血,第二次出血了,然后應該是第三次擊打吧?!?
“第三次擊打的血跡,我估計在地面上,現(xiàn)在要掀起來才能看到?!苯h回答。
這個答案,眾人其實也是能理解的。
老人進門的時候,置物架還好好的,東西也都好好的放在置物架上面,是隨著加害人的攻擊,以及被害人的避逃過程,才有大量的物件從臨時的不穩(wěn)當?shù)闹梦锛苌系袈湎聛怼?
所以,第三次擊打的血跡,被上面的物件給埋起來了,是個人都能想明白。
所不同的是,江遠如何就判斷最上面的是第七次的擊打?
侯小勇強忍了幾秒鐘,還是覺得忍不了,問了出來:“第三次擊打的血跡,咱們先不說,你憑什么就說上面的是第七次,不是第六次,不是第10次?”
江遠和煦的笑了一下,輕聲道:“我是數(shù)出來的。犯罪現(xiàn)場重建,我已經在腦海中完成了,然后才給各位說的。”
侯小勇頓時愣住了。
也是熬夜的時間太久了,讓他的判斷力和智商都開始下降了。
要是能睡個10小時8小時的,他覺得自己肯定也能重建出幾步出來。
然而,這其實就是所有難題給予學渣的誤解。
看著老師或者其他人的解題步驟,一步步,一步步照著解題順序做下去的學生,往往有一種誤區(qū),在于我學會了。
其實,按部就班的照著順序看的學生,距離學會的距離還非常遠。
大部分的數(shù)學題,其實都不是按部就班的做出來的,而是先看末尾或者中部的需求,然后再看前面如何達到末尾和中部的需求。
就好像犯罪現(xiàn)場重建也一樣,任何一名血跡分析學的專家都不是真的猜測第一步是哪里,第二步是在哪里,這樣一步步猜出來的。
這樣做太傻了,而且給自己制造了太多不必要的負擔。
就好像第一步,按照侯小勇學到的信息,似乎應該去尋找噴濺狀的血跡,但就江遠的判斷,第一擊偏偏沒有打出血來,這怎么搞?
而就江遠的第二步來說,也是類似的,如果要找到第二擊,難道一條條的血跡看過去,分析過去嗎?那就還得排除其他血跡是第二擊的可能。
太麻煩了,且無必要。
正確的做法,就是先判斷血跡是前期的,中期的,還是后期的,或者是在標志性事件之前,還是之后。
給確定的血跡安排好位置,剩下的血跡再慢慢填空,才是相對簡明的解題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