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打了個哈欠,努力睜大眼睛道:“本宮還不困,完全可以留下來多提出一些參考意見!”
張懋笑呵呵道:“太子殿下,您的意見我們自然會詳細考慮,但明日還有朝事商議,屆時您也要出席,若不盡早休息,明日朝會豈會有精神?”
朱厚照聽說自己有資格參加和主持朝議,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小臉憋得通紅,雖然還是有些不舍,但卻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本宮先回去休息了,明日朝議時,本宮再出來跟諸位先生一同商討……哎呀,不說沒覺得,我還真有點兒困了呢,走了走了!”
說完這話,朱厚照起身,在一眾常侍的相隨下出了文華殿。
等太子離開,殿內(nèi)幾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有相同的感覺,這找來的不是什么傀儡,而是個有話癆毛病的小祖宗。
之前想來,太子有點兒不識深淺,可當熊孩子走了,在場之人再琢磨他說過的話,又覺得獲益良多。
朱厚照遠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話粗理不粗,一些見地更是引起張懋、謝遷等人的重視,就比如朱厚照能提前判斷韃靼人在內(nèi)長城一線主攻的是紫荊關(guān)而非居庸關(guān),這件事其實朝廷早就該想到,畢竟有土木堡之變時瓦剌人從紫荊關(guān)作為突破口這一歷史教訓。
朱厚照離開后,眾大臣歸位,張懋問道:“諸位同僚,太子之,大家意下如何啊?”
李東陽道:“太子對軍政之事不甚了解,他的話,豈能作為參考?如今若不能保證京師的安全,則大明危哉。此時理應(yīng)調(diào)集京師周邊人馬,屯駐京師,以待各地勤王兵馬抵達,再與韃靼人一戰(zhàn)!”
謝遷道:“那就任由北寇圍城打援?”
李東陽不滿地道:“于喬,你這是什么話?長賊人志氣,滅我大明威風?”
李東陽和謝遷以前可以說是摯友,但因為李東陽對沈溪不欣賞,而謝遷則將沈溪當成自家人,后來二人在政見上就有諸多不合,但也保持面子上的相互禮重,現(xiàn)在涉及到具體用兵,二人竟絲毫不讓。
李東陽有劉健撐腰,謝遷則有馬文升站在一邊,兩派在政見上不合,很容易形成無解的僵局。
“就事論事而已?!?
謝遷一甩袖,道,“固守京師,那京城周邊之地盡喪,如若北寇兵馬陳兵京師之外,各地勤王兵馬到來,豈不成了添油戰(zhàn)術(shù),任由對方逐一吃掉?京城始終有防御上的破綻,一旦被北寇所趁,則大明江山社稷危矣!”
“反倒不若采納太子所,主動出兵與北寇一戰(zhàn),或許有轉(zhuǎn)機!”
謝遷說完,打量馬文升、張懋和熊繡,在他看來,自己不需要去打動劉健和李東陽,只需讓另外幾人站在他這邊就可以。
馬文升語重心長:“于喬,主動出兵,始終是要冒風險的……”
一句話,就代表馬文升在這件事上并不支持謝遷。
謝遷先是一愣,他不明白為什么馬文升會反水,但隨即想明白一件事:“馬尚書突然臨陣倒戈,不會是覺得我提倡出兵,是為了去救沈溪小兒吧?”筆趣庫
一直不說話的張鶴齡突然站出來:“不主動出兵,京畿防備就沒有風險了嗎?”
從朝中地位來說,馬文升作為吏部尚書,屬于部堂之首,他說話,就必須要有等量級的人出來質(zhì)疑,內(nèi)閣大學士又或者是領(lǐng)五軍都督府的張懋都可以。
張鶴齡作為外戚大臣,本無太多話語權(quán),可在此時,他出來說話,別人也不能說什么,因為張鶴齡畢竟是侯爺,爵位在身,而且領(lǐng)京營兵馬,深得弘治皇帝器重,算是半個皇室的人。
謝遷沒料到張鶴齡會站在他這邊,臉色漲得通紅他不太習慣跟外戚持同一立場。
“出兵之議,暫緩吧!”
劉健作為內(nèi)閣首輔,下了定論,“京畿防備,建立在九城穩(wěn)固的基礎(chǔ)上,若出兵,重外而輕內(nèi),京畿防備必然顯現(xiàn)諸多弊端,反倒不如固守待援?!?
“三邊劉尚書統(tǒng)轄兵馬,北直隸衛(wèi)所兵馬,還有各地勤王兵馬,短則數(shù)日,長則一月,都可從各地征調(diào)往京師,京城之固重于一切,懈怠不得!”
熊繡提醒道:“那紫荊關(guān)……”
李東陽補充:“顧不上了,紫荊關(guān)若能堅守自然是好,即便失守,尚且有居庸關(guān)可做防備,大同、太原兩鎮(zhèn)仍舊有數(shù)萬兵馬可調(diào)動東進,京師可安守!”.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