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宏道:“沈大人,如此輕易便讓佛郎機人離開?”
“那依照連參政的意思當如何?”沈溪反問。
“應該……”
連宏正要說話,突然意識到沈溪是在套話,馬上緘口不。
沈溪道:“我朝與佛郎機國乃是友好邦交國,你莫不是想讓本官將佛郎機國使節(jié)扣押,陷我大明于不仁不義?”
這話讓連宏聽著耳熟,分明是之前布政使司衙門拿來彈劾沈溪的說辭。
阿爾梅達已在荊越等人護送下出了官驛大門,在場的廣東藩司、臬司和廣州知府衙門的人很尷尬,說是來旁聽,但其實就是被沈溪折騰,到頭來也不知道沈溪跟佛郎機人談了些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寫上奏?怎么給沈溪羅織罪名?
到底佛郎機人是憤憤而去決定與大明朝開戰(zhàn),還是回去收拾包袱就此滾蛋,也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不過大部分的人還是從佛郎機人憤然而去猜測,這些番邦的蠻夷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沈溪一定是惹怒了番邦人,回頭佛郎機人就會入侵大明朝的邊境。
一干人等被沈溪“恭送”出督撫衙門,他們在上官轎之前,依然在議論紛紛,倒是其中官職最高的連宏什么話都不說,直接鉆進轎子揚長而去。
督撫衙門內(nèi)重新清靜下來,臨時擺在正堂的談判桌撤下,馬九進來奏稟:“大人,之前安排的事情……”
沈溪道:“看情況,若佛郎機人就范還好,若想走……哼哼,我大明豈是他們的后花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馬九一臉堅毅之色:“小的知道怎么做了?!?
馬九帶著沈溪之前交待的事情,匆忙離開廣州城,他的任務是去監(jiān)視佛郎機人的動向,并且隨時準備帶船偷襲佛郎機人的船只,連人帶船一起奪下。
佛郎機人這次學聰明了,不靠近港口,而是在珠江上一個不知名的小島附近泊靠,進退自如。
佛郎機人的火炮雖然厲害,但最大的缺點是大船的機動性不高,如果是黑燈瞎火的晚上,讓馬九帶幾十條小船強攻,只要能靠近大船,用勾索爬上去,就會跟當初在泉州奪船戰(zhàn)一樣,佛郎機人在面對面的遭遇戰(zhàn)中攻擊力薄弱,船只很容易就被拿下。
計策不在高明,只要管用,無論多拙劣,用多少次都行。
……
……
眼看年關(guān)將至,而和佛郎機人的談判始終沒結(jié)果,戰(zhàn)和皆有可能,百姓無不提心吊膽。
沈溪非常清楚遠道而來的佛郎機人只是紙老虎,但百姓不知道,廣州自從納入大明版圖就未曾有過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百姓過慣了太平日子,都怕經(jīng)歷戰(zhàn)火,尤其聽說佛郎機國遠在十萬八千里之外,一旦城破,被佛郎機人擄劫走,那下半輩子就要在異國他鄉(xiāng)給那些長毛鬼當奴隸。
臘月二十八,佛郎機人離開三天后,終于把大船開到廣州港,百姓以為外敵入侵,整個港區(qū)不管是商家還是百姓,跑得空空蕩蕩。
大明官兵整裝以待,仿造的佛郎機炮架在海岸,隨時準備還擊。
大船上有小船放下來,阿爾梅達親自帶人上岸,又一次遞交國書,卻是一份諒解備忘錄,一方面是交出呂宋島和之前所占的零星島嶼,另一方面要“借”三艘大帆船給大明,同時借出的還有船上列裝的二十四門佛郎機炮。ъiqiku.
沈溪沒有出城,而是在城頭等阿爾梅達等人到來。
阿爾梅達上了城頭,等國書到了沈溪手上,沈溪拿起毛筆在國書空白處寫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八個大字。
阿爾梅達看了直皺眉,這寫的是什么東西?
一式兩份國書,一份上交給大明朝廷,另一份則由阿爾梅達帶回去給他們的國王,這其實算是一份“借據(jù)”,提醒沈溪要歸還三艘大船,總不能而無信拿了船還不歸還財貨和人質(zhì)。
而在阿爾梅達身后,一個灰頭土臉,就好像剛從煤渣里鉆出來的人被押解過來,瞪著沈溪的神情好似欠了他千兒八百兩銀子,正是大才子唐伯虎。
在這次談判中,唐寅是沈溪點名交換的人質(zhì)。
或許在船上吃了不少苦,唐寅走路一瘸一拐,沈溪擺擺手,立即上去兩名兵士,從佛郎機人手中接回唐寅,然后攙扶他下城樓回客棧休息。
沈溪笑道:“阿爾梅達先生,看來你們佛郎機人誠意十足,本官自然也會履行承諾,將扣押的貴國人士,以及財貨放還。前后分三批,眼下歸還第一批,第二批要等我們派人接收呂宋島后再釋放,至于第三批,則連同貿(mào)易貨物一同歸還。”
因為沈溪之前并未提到分批歸還的問題,阿爾梅達頓時感覺上當受騙,見夏特利等人被人用繩子綁著往城門樓而來,阿爾梅達只能忍氣吞聲。
這次阿爾梅達帶著前來大明的戰(zhàn)艦只有八艘蓋倫武裝大帆船,之前滿編都不敢開戰(zhàn),現(xiàn)在只剩下五條船,更沒得打。
分批歸還,總比不還好,至少還擁有跟大明貿(mào)易的權(quán)力,只要他把貨物運回歐巴羅,就能發(fā)大財,反正以他目前剩下的幾艘船,也無法一次運回去,那不如暫時寄放在大明,不過要把詳細數(shù)目列明,否則一定會被沈溪這個滑頭的家伙賴賬。(未完待續(x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