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面色嚴(yán)峻:“太子可知曉,民間一個普通的挑夫,就是幫人挑擔(dān)子的民夫,一天幫人挑貨四個時(shí)辰,能得幾枚銅板?可換幾斗米糧?”
沈溪一連串的問題,把正處在出宮興頭上的朱厚照問得啞口無。
“如今市面上,一斤新米大約需要十文錢,一斤往年的陳舊粟米,大約要四文,普通百姓賣兒賣女,也只是想能吃飽肚子,不求有新衣,起碼能養(yǎng)活一家老小?!?
沈溪說此話時(shí),自己也有些辛酸,因?yàn)樗麆偟酱竺鲿r(shí),過的便是這種社會底層最苦的日子,周氏辛辛苦苦攢下錢就是為了能讓他讀書,最后還被王氏敲詐去了。
朱厚照不由打著哈欠道:“先生,咱不說這些個掃興的東西行不行?你快告訴我,京城還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下次我讓二舅帶我去。”
果然是境遇不同,考慮事情的方向也不同,讓一個衣食無憂只等著將來坐江山的熊孩子明白世間疾苦看起來容易,可他轉(zhuǎn)頭就忘了,沒有切膚之痛,那他將來還是會往吃喝玩樂的方向發(fā)展,歷史就不會出現(xiàn)拐口,沈溪的到來也就沒有絲毫意義。m.biqikμ.nět
“京城好玩的地方有許多,回頭我跟太子好好說道說道,以便太子前往游覽一番。”
沈溪沒想過京城有什么地方能對太子的人生觀產(chǎn)生直接的影響,上次賣身葬父的少女,顯然被朱厚照給忘了,于是提醒道:“太子之前買的丫頭,我還幫你養(yǎng)著,太子是否該把所欠的賣身錢以及日?;锸迟M(fèi)給結(jié)算一下?”
“?。肯壬?,你也太摳門兒了吧?就那么一點(diǎn)銀子,你還跟我斤斤計(jì)較?!敝旌裾瞻欀亲樱行┎恍嫉卣f道。
沈溪問道:“那太子知道微臣每月的俸祿幾何?”
“應(yīng)該不少吧,怎么也得有幾百兩,甚至上千兩我覺得都有可能?!敝旌裾障氘?dāng)然地說。
沈溪搖了搖頭:“臣每月領(lǐng)的是俸米,若將俸米變賣,可換得銀錢九兩上下。臣有一家老小需要養(yǎng)活,每月所剩無幾,上次借給太子的銀錢,那可能是微臣一年所能積攢下來的積蓄?!?
朱厚照聽了大吃一驚,問道:“先生,不是吧,你一年的俸祿才那么一點(diǎn)兒?”
“不然太子以為呢?”沈溪一臉感慨地問道。
“哦,我知道了,回頭我就跟父皇說,讓父皇給你加俸祿,這樣總該行了吧?”朱厚照壞笑道,“加的那部分,就當(dāng)是我還債給你。”
沈溪斷然搖頭:“不可不可。我大明自開國以來,官員俸祿多少,不是因人而定,一切都有規(guī)矩可查,太子以為很少,但其實(shí)對于做臣子的來說,已是足夠。微臣如今有府邸,家中妻兒老小得以贍養(yǎng),為何還要無端跟朝廷索要更高的俸祿?”
朱厚照臉上露出尷尬的臉色,他心想:“沈先生真是大度,連我跟他爭取更高的俸祿,他都不要。哎呀,不對啊,他不要更高的俸祿,意思就是要跟我討要欠債?我上哪兒賺銀子還給他?”
果然,沈溪馬上又把舊賬給搬了出來,而且過分地提出了利息的問題。
沈溪道:“太子可知,如今民間借貸,利息幾何?”
“什么是利息?”
朱厚照連銀子都沒拿過,更別說知道那么多五花八門的東西。
沈溪道:“這世道,有借有還,再借不難,若我借給人一千文錢,就要定下期限,到期之后,借錢人除了要?dú)w還一千枚銅錢外,還要額外支付一些銅錢來作為利息。只有如此,民間的借貸才會有意義,不然誰愿意憑空把錢借給別人,尤其是不太相熟的人?”
“那要是借了錢卻沒辦法還錢,那該怎么辦呢?”朱厚照攤攤手道,“就好像我這樣的?!?
沈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民間既然有借錢和放貸的,就會有人維持這種秩序,若有人欠錢不還,就會找人去要挾,有的人在借錢之時(shí),申明自己的抵押之物,諸如房屋、田產(chǎn),甚至是妻兒,若到期不能歸還,就要賣房賣田還債,甚至是賣妻兒還債?!?
朱厚照聽了不由哈哈大笑:“那放貸的人也夠傻的,不但錢要不回來,還幫人家養(yǎng)著妻兒,那不是又要白花伙食費(fèi)?”
沈溪道:“太子以為是幫人白養(yǎng)活的嗎?賣妻之后,女眷可以幫忙做活,往往一天要做事六個時(shí)辰以上,不給薪酬,只是給一口飯吃,甚至可以隨意打罵,生死由命。”
朱厚照聽了有些忌憚,大約是想到自己若是落到那一步當(dāng)如何,最后他擺擺手道:“那姑娘我不要了,先生盡可支使她做事,就當(dāng)替我還債了。”
“不可,臣家中并不缺奴仆,而且小女娃年歲太并無力氣做活?!鄙蛳律闲芎⒆拥耐嵝乃?。
今天就讓你明白,就算是太子,欠錢也是要還的。未完待續(x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