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恩人?!?
小姑娘一聽自己有人買,趕緊給朱厚照磕頭,要說別的孩子很少有見過這架勢的,可對朱厚照來說,從他開始滿地跑,就一堆人前呼后擁,幾乎每天都有人跪下來對他磕頭行禮,早就見怪不怪。
剛才諷刺朱厚照的漢子輕笑:“臭小子穿的衣服倒還不錯,就不知道有沒有銀子?”
“我沒有,他有!”朱厚照指著沈溪,“先生,快給錢?!?
很多人鄙夷地看著沈溪,那眼神好似在說,你好這小丫頭片子的調(diào)調(diào),要買個人回去自己說話啊,干嘛讓個孩子在前面張揚(yáng)?
沈溪心理直叫無奈,都是這熊孩子鬧的,現(xiàn)在別人都以為真正買人的是他。
沈溪道:“銀子可以給,但你必須告訴我,如何安頓人?若說出來,這銀子我借給你!”
沈溪故意說“借”,卻是讓朱厚照明白,我給你的銀子可不是白給,是借給你,有借有還這才是正途。而且也不是直接就借給你,你必須要有合理的計劃,想去完成一項義舉,就必須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考慮清楚,包括日后如何去對一個你買回來的小姑娘負(fù)責(zé)。
“???我……我把人送給你!”朱厚照仰著頭道。
“哈哈哈……”
圍觀人群哄然大笑,他們算是聽出來了,這對“兄弟”似乎不是誠心買人,而是拿人家賣身的小姑娘當(dāng)消遣。
說出錢,又不給錢,在這里廢話,還討論什么安頓相送的問題。
這下小姑娘哭得更傷心了,嗚咽出聲。
“我家里有女眷,并不需要?!鄙蛳x正辭嚴(yán)地說道,“這個理由不成立!”
“那……那我命令你給我錢!”朱厚照眼看自己要在人前出丑,開始向沈溪起了脾氣。
沈溪繼續(xù)搖頭:“擰公子別忘了現(xiàn)在的身份,如果你張揚(yáng)開的話,你我都要受到責(zé)罰。”
“我……我……”
朱厚照臉上帶著幾分委屈,“我把她帶回……帶回去行不行?”
“她不可能跟你走?!鄙蛳^續(xù)否定。
“那怎么辦?要不……我先放在你那兒吧,等我以后出門來,我再去看看她……怎樣?”朱厚照想了半天,才用試探的口吻問道。
他本以為沈溪會繼續(xù)搖頭,沒想到這次小老師卻很痛快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既然人是你買下來的,你就要對她今后的人生負(fù)責(zé)?!?
“啊?”
這東西對剛懂事的朱厚照來說,等于是聽天書。
沈溪讓馬九把銀子拿出來,卻是兩個二兩重的小銀錁,其中二兩是用來給少女的父親買口棺材下葬,剩下二兩則是留給小姑娘,作為她賣身之用。
要賣人,不是說小姑娘簽一份賣身契就可以,必須要通過官府,找牙婆和中間人,親自問過小姑娘的意思,若她有監(jiān)護(hù)人的話,主要是詢問監(jiān)護(hù)人的意見,最后雙方簽字畫押。至于中間過程,則需要找人做見證,也需要花一點(diǎn)茶水錢。
本來沈溪打算找個地方讓朱厚照歇歇腳,順帶請他吃點(diǎn)兒好東西,眼下正好趁著這個機(jī)會,給朱厚照上一堂很有現(xiàn)實(shí)意義的社會課,讓朱厚照見識一下,他父親所開創(chuàng)的“盛世”,是如何進(jìn)行人口買賣,中間涉及到什么人,會有哪些人跳出來找麻煩。
到了茶樓,人請到了,中間人各自都要收取一定的茶水錢,沈溪故意讓朱厚照親自負(fù)責(zé)交易,由其經(jīng)手把錢交出去,各自簽字畫押,小姑娘也把自己的手印按上,最后便輪到朱厚照。
沈溪提醒:“你畫押后,那這小姑娘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為她的人生負(fù)責(zé)。”
“知道了知道了,真麻煩。”朱厚照有些不耐煩,把名字寫上,再仔細(xì)打量小姑娘一眼,現(xiàn)那模樣不錯的小姑娘正在偷偷看他。δ.Ъiqiku.nēt
連小姑娘自己都沒想到,要買她供養(yǎng)她的是個少年郎,雖然少年郎身后年紀(jì)稍微大些的青年才更像是買主。
“兩位公子,人歸你們了,這接下來就是去縣衙報籍,到時候人就可以領(lǐng)回家,生死無涉?!?
小姑娘雖然是自己賣自己,但其實(shí)有人在作中間商,這個人到底是誰不好說,沈溪猜想應(yīng)該是東四牌樓周圍的地痞流氓,至于姑娘賣身所得銀子,最后也要?dú)w這些人所有,他們盡的義務(wù)便是把小姑娘的父親下葬。
“人幾時入土?”沈溪問道。
“這個……”那出面的地痞顯然有想貪墨這筆錢的意思,又或許見沈溪和朱厚照都是孩子的緣故,顯得有幾分敷衍。
馬九上去,厲聲喝道:“問你幾時入土,我們少爺?shù)脑挘牪欢畣???
馬九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說話語氣不容人質(zhì)疑,光那凜冽的殺氣就能把那地痞給嚇著。
“明天,就明天,這位公子只管派人來看著,我們不敢胡來!”地痞趕緊賠上笑臉。
“今天?!鄙蛳豢诘?,“而且是馬上,挑一口棺材,讓姑娘看著入土,我們也好安心把她帶走?!?
那地痞有些惱怒,怎么遇上這么難纏的主?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你買的是人,又不是她爹的尸體,我們怎么處理,或者是扔到荒野又或者亂葬崗,又或者在河灣直接挖個坑埋了,跟你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