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去圍場的人相繼回城，謝遷找人過來傳話，讓沈溪往謝府走一趟。
沈溪收拾好心情到了謝大學(xué)士府上，謝遷已早一步回到家中……畢竟是五十出頭的人了，經(jīng)過這兩天的奔波忙碌整個人顯得異常疲累，坐在書房的書桌旁，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沈溪，之前跟你交待的差事，陛下另有安排，讓高侍郎和王守仁先一步去北疆，你要等到月底佛郎機火炮鑄好再走?！?
謝遷上來便以通知的口吻道。
沈溪沒有把張延齡的事情告之謝遷，因為他知道，以張氏兄弟如今的囂張氣焰，說出來于事無補反倒會招惹謝遷的懷疑。
沈溪問道：“北疆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要緊的事，如此趕著上路？”
謝遷笑了笑，擺擺手道：“有些事，暫且不能跟你明說，只需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即可。你的任務(wù)不輕，把佛郎機火炮送去北疆后，需要留在那兒一段時間，把火炮的日常保養(yǎng)維護以及操練炮手的事情做好，估摸到臘月前你就能回京了。”
十月底出發(fā)，臘月前回來，那此行不過就是一個月左右，沈溪想了想，這差事本身并不難，無非是派他護送佛郎機炮，再到邊關(guān)做一點兒指導(dǎo)性的工作……但為什么感覺肩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了呢？
“這里有近年來北關(guān)各處的奏報，老夫沒時間細看，你幫忙瞧一瞧，等回頭整理出脈絡(luò)和重點……老夫要進宮一趟，你在這里看過后，自行離開便是?！?
謝遷把茶幾上的一個木匣子打開，里面有不少奏本，都是陜西、山西等地以及甘、涼、肅、西、寧夏、延綏、神道嶺、興安、固原等衛(wèi)鎮(zhèn)日常送到朝廷的奏報。
沈溪一臉回避之色：“謝閣部，以學(xué)生如今的身份，恐怕沒資格看這些吧？”
謝遷沒好氣地說：“你只是替老夫參詳一二，同時順便讓你明白一下如今北關(guān)的形勢，別去了后回不來！”
“這些都是非加急的奏本，你且看無妨，是陛下交待的……老夫如今老眼昏花，忙得不可開交，只能勞煩你。但你不能拿回家去看，畢竟規(guī)矩擺在那兒……你記默下來，回家整理好后明日一早送到我府上就是。”
沈溪一陣無語，感情謝遷又給自己找事情做，難道是看自己太閑了？
不過這好歹算得上是來自內(nèi)閣大學(xué)士的賞識，弘治皇帝交待讓謝遷看奏本，讓謝遷整理好后寫一份上疏，現(xiàn)在由他來代筆，他現(xiàn)在做的，不就等于是提前體驗一下內(nèi)閣大學(xué)士所做的事情？
謝遷不允許沈溪把奏本拿回家，沈溪只能坐下來先看完再走。等謝遷離開，沈溪便把木匣里的奏本悉數(shù)拿出來，按照時間先后順序，一本本翻開來看。
說是普通的邊關(guān)奏報，但軍機畢竟是一國之重心，北部邊疆各城塞和衛(wèi)所申請經(jīng)費維護城墻、修理器械，都會以奏本的方式上書朝廷，而大多數(shù)奏本基本都留中不發(fā)，因為弘治皇帝覺得，既然北關(guān)沒什么戰(zhàn)事，能省就省一點，別浪費國庫的銀錢。
就算實在不得不出錢，朝廷也只是出一小部分，大頭則由邊疆自己籌措銀子修繕加固城池，至于兵器，朝廷有幾年沒有給士兵更換過了，這些奏報中很多都提到兵器嚴重老化，將士的訓(xùn)練和戰(zhàn)斗力不足……
弘治十一年前，大明北部邊境的情況稍微好一些，那時候有能力卓著的王越在，可弘治十一年后，邊疆叫苦的奏本明顯增多，朝廷對其采取了不管不問的態(tài)度。
沈溪代入到弘治皇帝的視角……朱佑樘看到這些奏本，必然心煩意亂，看到開篇就知道后面說什么，這些一看就添堵的東西寧可放到一邊。
或許正是韃靼人察覺大明對于北部邊疆防御上的松懈，才會選擇對大明開戰(zhàn)，現(xiàn)在只是火篩一部人馬前來劫掠，火篩這一年的幾次劫掠都大獲成功，必然會惹來其他部族眼紅，來年或許就是韃靼人傾巢而動，中原可能會陷入一場更大的危機中。
“先生在嗎？”
就在沈溪看得入神時，門口傳來謝丕的聲音。
謝丕一臉笑容地走進書房，身后跟著個嬌俏的小妮子，正是謝丕的長孫女謝恒奴，“下人通傳說家里來了客人，本想父親這些年沒在家里接待過誰，詳問才知是先生到了……先生在看什么？”
這會兒沈溪已經(jīng)把奏本看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本沒看，不過大致的情況他已了解，當(dāng)即把奏本放下。
謝遷偷懶，把皇帝交待下來的事情編排給自己做，沈溪覺得這種事還是別讓謝丕和謝恒奴知道為好，否則會影響他們對謝遷的崇敬。
“都是謝閣老交待讓我看的東西……朝廷的事情，你就別過問了?！鄙蛳χ氐?。
謝丕聽到是朝廷的公事，識趣地不再詢問，倒是謝恒奴笑著道：“七哥，你跟我爺爺在朝廷里一起當(dāng)官嗎？”
謝丕瞪了謝恒奴一眼，小妮子乖乖住口不。
沈溪笑著點頭，道：“令祖乃是陛下信任的重臣，我不過是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沒有可比性?！?
小妮子對于沈溪的坦誠回答很高興，卻怕謝丕趕她回內(nèi)院，不再隨便搭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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